话说父子俩一路走着,不知疲倦地走到下午六点许,整个飞机坝鞭炮声开始炸响。
许多人家都早早关上门,开始祭祖拜佛,准备吃年夜饭了。
回到家中,继母余菊香也在插红蜡烛祭祖。
上面放着不少牌位,都是李家近三代直系祖先。
让李雪峰感动和泪目的,是桌子上赫然放着母亲薛婉珍的牌位。
李秉承看见儿子的异常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父亲用绍兴话告诉他,这些年余菊香每年祭祖时,都会主动想到他的生母。
写上薛婉珍牌位,是余菊香主动提出来的。
李雪峰有种心窝被击中的感觉,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继母是善良的,只因家里太穷,平时,她总是扣扣舍舍。
那年在怀化他大二、十八岁,就没仔细想过什么,全被偏见与抱怨,填满了他的心窝。
祭祖完毕,全家把桌子移到过道中间,四个人围着桌子吃年夜饭。
继母只喝白酒。
这一次,李雪峰主动为继母倒酒,站起来敬酒三杯。
这个年三十,过得其乐融融,一家人喝酒吃菜看春节联欢晚会,一直笑到午夜的贵阳海关钟声响过,这才考虑睡觉。
……
大年初一。
清早,各家开门鞭炮先后响起。
李雪峰从客厅沙发上醒来,起床穿衣叠被行云流水。
继母已经开始在煮汤圆了。
“雪峰,这么早就起了?”
“嗯,正月初一要早起。”
李雪峰在阳台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过道,回答继母的问候。
“昨晚睡得好不好?让你睡雪松的床,你非要睡沙发。”
“半夜你爸起来看过一次,说你睡相好,被子没掉落地上,咯咯…”
余菊香舒心笑道。
她属于直性子,有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有话绝对憋不住。
见继母开心笑了,李雪峰感觉像吃了颗奶油糖似的,心里甜滋滋。
“外面这套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你爸昨晚睡觉前整理出来给你用的。”
父亲是不会管这些家务事,一定是继母拿出来单独摆好,对他说是李秉承放的。
“嗯我晓得了,谢谢阿姨。”
李雪峰进洗手间小便刷牙洗脸,出来时继母已经把一碗汤圆放在桌子上。
明显是给他的,一如既往地扎实。
一大碗糯米黑芝麻汤圆,足有二十几颗,是唯恐他不够吃,落下个继母不让继子吃饱的骂名。
“阿姨,请拿个碗给我,我最多只能吃到一半。”
李雪峰嚷嚷。
“你这么大的个子,使劲吃,不要客气。”
碗是递出来了,可她嘴里还在念叨。
李雪峰笑了笑,没回答她的话。
自己父亲家里,怎么可能会客气呢?
继母吃亏在没有文化,面对继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比较正常。
结果,事情往往是做过头。
李雪峰以前完全不能理解,以为是她故意做给父亲看的。
现在,他完全理解继母的心思。
她并无坏心,实际还是忐忑不安。
要是面对亲生儿子,早上汤圆一定是10颗左右。
把汤圆分出去一半,剩下12颗,李雪峰细嚼慢咽地把它吃完。
父亲昨晚一两点之后才睡,还没起床。
雪松是个懒虫,就更不用说早起。
“阿姨,我出去外面走一走,晚点回来。”
“哦好,你认得路吧。”
“认得,这里太好找了。”
李雪峰笑了笑开门出去了。
尽管有鞭炮的硝烟味,但外面的空气比起屋内,要好不少。
离居民区越远,空气就越好。
八达巷口横着一条马路,叫遵义路,是贵阳市最长最直,也是最宽的一条道路。
火车站正对,代表贵阳市的形象。
从八达巷口横穿遵义路,是一个新建体育场。
李雪峰进入场地,沿着跑道开始小跑,十几圈之后,在单杠、吊环上翻滚,做引身向上、俯卧撑。
他不急慢慢做着,热了脱衣服。
直到九点半,他结束运动。
沿着遵义路往邮电大楼方向前行,找到一家农业银行分理处,停了下来。
十点正,银行门刚开启,李雪峰便走了进去,到取款窗口前填写好现金取款单,并落款签字。
这一切非常流畅。
将取款单+农业存折递进窗口。
“取三千元现金。”
银行柜台是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听罢吃了一大惊。
三千元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一个普通职工一年收入。
看存折上余额有八千多元,抬头见小伙子浓眉大眼、长相帅气,不像是个小偷。
不是小偷那就一定是个款爷。
分明是昨天晚上打麻将输惨了,今天大清早便在银行门口等,取了巨钱回去返本。
“你确定取三千现金吗?”
柜台女服务员按职业要求,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