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星的红色沙丘在熵稳定波的作用下,凝结成诡异的静止浪涛。空气中残留的硝烟被瞬间冻结,化作悬浮在半空的灰白色尘埃,阳光穿过尘埃时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晕,却照不亮这片土地下的死寂。拓跪在一处弹坑边缘,剧烈地咳嗽着,肺部还残留着光尘污染的灼痛感。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废弃发射场,那里矗立着&bp;“彼岸号”&bp;深空探索舰的剪影,像一柄插在红土中的银色利剑。
磐石伪造的临时通行码在腕式终端上闪烁着最后几秒的绿色光芒。这是他逃离冰封战场的唯一机会。拓紧了紧左手的粗麻布袋,里面装着从&bp;“硅谷堡垒”&bp;废墟中抢出的最后几把原生稻种&bp;——&bp;稷用生命守护的希望。稻种失去了蓝光活性,干瘪的谷粒在袋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却依然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整个地球的农耕记忆。右手掌心,那块共生体幼卵琥珀化石微微发烫,表面干枯的稻穗嫩芽倔强地附着在琥珀上,像一根跨越星海的细弦。
“还有一分钟,通行码失效。”&bp;终端的合成音带着电流杂音。
拓咬紧牙关,拖着被弹片划伤的右腿,朝着发射场狂奔。红土被他的靴子踢起,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后迅速落回地面&bp;——&bp;熵稳定波让空气阻力变得异常凝滞,连飞溅的砂石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沿途的战场景象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人类士兵举枪的手臂凝固在开火前的瞬间,枪管还冒着被冻结的白烟;共生体的光丝躯体保持着冲锋姿态,红色的能量脉冲被定格在体表,像燃烧的冰晶;一架坠毁的运输机机翼悬在半空,距离地面仅半米,机翼上的弹孔还残留着弹道的灼痕。
发射场的合金大门正在缓缓关闭,门缝中透出&bp;“彼岸号”&bp;引擎的幽蓝光芒。拓用尽最后力气扑到门前,将终端贴在识别区。绿色光芒闪过的刹那,大门停止闭合,发出&bp;“咔哒”&bp;的机械声响,缓缓向两侧滑开。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发射台,金属地面的冰冷透过破损的裤腿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彼岸号”&bp;的登船舱门敞开着,内部透出柔和的白光。拓抓住悬梯扶手向上攀爬,掌心的老茧与金属摩擦产生灼热感。当他终于冲进舰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舰桥中央的圆形投影舱内,星尘的意识光影被禁锢在半透明的能量屏障中。构成他形体的数据流边缘,布满了幽蓝色的神经网纹路&bp;——&bp;这些纹路从他的指尖蔓延至脖颈,像贪婪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意识核心,甚至开始侵蚀他面部光影的轮廓,让他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扭曲。星尘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表情凝固在痛苦与平静的诡异平衡点上,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深层意识的撕裂。
“他是协议指定的导航核心。”&bp;舰桥主控台自动亮起,投射出磐石残留的全息影像,“云端激进意识体的神经网污染模式,能与共生体的空间坐标系统产生共振,这是跨越未知星域的唯一导航方案。”
拓握紧了手中的稻种麻袋,警惕地盯着投影舱中的星尘。这个曾经掀起云端革命的意识体,此刻像被装在玻璃瓶中的幽灵,成为了&bp;“彼岸号”&bp;的囚徒。他的光影偶尔会微微颤动,幽蓝纹路随之泛起涟漪,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抵抗,但能量屏障上的红光始终稳定&bp;——&bp;那是熵稳定波的强制束缚。
“引擎预热完毕,三十秒后进入跃迁轨道。”&bp;主控台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拓走到巨大的舷窗前,脚下的金属甲板传来轻微的震动。乐土星的冰封战场在视野中缓缓展开,像一幅被精心装裱的悲剧画作:凝固的炮火硝烟如同灰白色的云海,覆盖着红色沙丘;被冻结在扑击姿态的绞杀藤蔓伸展着翡翠般的枝条,表皮的人面纹路定格在扭曲的尖叫瞬间,眼窝中积着细小的红色沙粒;人类与共生体士兵的战斗姿态如同镶嵌在红土中的琥珀雕塑,步枪的弹道与光丝的轨迹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网络。
最令人心悸的是战场中心那团巨大的神经茧。艾拉被幽蓝绳索包裹的躯体悬浮在半空,茧壳表面的光纹如同呼吸般微弱搏动,在红色沙丘的映衬下,像一颗凝结在星球表面的蓝色泪滴。没有嘶吼,没有爆炸,只有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曾经的血肉磨坊,连风都被冻结在沙丘的褶皱里。
“跃迁准备,十秒倒计时。”
拓的目光从艾拉的神经茧移向掌心的琥珀。化石表面的干枯嫩芽突然轻轻颤动,与此同时,左手麻袋中的稻种也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低头看去,心脏猛地收缩&bp;——
麻袋缝隙中漏出的几颗干瘪稻种,与琥珀表面的嫩芽之间,凭空滋生出数条发丝般细微的丝状物。这些丝状物闪烁着蓝金色的微光,如同最纤细的神经突触,又像是初生的植物根须,无视物理距离在空中蜿蜒伸展,轻轻缠绕在一起。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丝状物涌入拓的掌心,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遥远星辰的悸动,仿佛两个隔绝的文明在这一刻完成了跨越时空的握手。
“三…&bp;二…&bp;一…”
跃迁引擎启动的轰鸣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