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怒火。
他是个光头,这让那只独眼和独耳的残缺,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那只眼中燃烧的,是足以焚尽苍生的恨意。
他来了。
这场对决的真正主角,终于登场。
我咽下一口混着血腥味的唾沫,从藏身的草丛中缓缓站起,一步步朝他走去。
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柳依依和秦绿叶紧紧跟在我左右,她们的手在抖,身体也在抖,
仿佛寒风中最后两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是我!”
我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的战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划破了这片死寂。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瞎眼老鬼那只独眼,早已锁定了我。
他说第一句话时,目光就穿透了黑暗,钉在我身上。
此刻,那目光更是化作了实质的冰锥,刺得我神魂生疼。
“昨天,本座已经给过你警告,让你滚!”
“你非但不滚,还要来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也就罢了,还给本座带来了两个如此水灵的女眷。”
他的目光在我身后的柳依依和秦绿叶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货品般的贪婪与残忍。
“好,很好。看在这两个祭品的份上,本座今日,便赐你一个痛快!”
“老鬼!”
事已至此,退缩就是死路一条。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我胸中一股悍勇之气升腾,盖过了恐惧:
“你生前也算是玄门中人,死后却布下如此阴毒的阵法,
残害上百条无辜性命,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道?天谴?”
瞎眼老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癫狂,悲凉,充满了对整个世界最深的嘲弄!
笑声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钢针,刺穿夜空,也刺入我们的耳膜,搅动着我们的灵魂。
我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那笑声太瘆人了,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一同哭嚎。
我能感觉到,紧抓着我胳膊的柳依依和秦绿叶,抖得几乎要站不住了。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可怕的死寂。
“这天,真的有道吗?”
瞎眼老头缓缓抬头,望向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夜空,独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怨毒。
“如果真有天道,当初我被人挖眼割耳的时候,天道在哪?”
“我才十三岁!为什么天道不出来帮我?为什么那时,没有人跟我提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一段尘封了数百年的血腥记忆,
如画卷般在他身后展开,那座白骨宫殿的轮廓都因此而扭曲。
“嘉靖二十三年,我父母是王家的佣人,我是王家少爷的陪读。
王商,王老爷,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大善人,旱灾时开仓放粮,
活人无数。他待我恩重如山,让我识字读书。”
“那一夜,一个姓黄的恶霸带人上门,要强娶王家小姐。
王老爷不从,那姓黄的便拔刀相向,屠了王家满门三十八口!”
“我父母,也在其中。”
“我当时吓得躲在灶膛里,才侥幸逃过一劫,我亲眼看着,看着那姓黄的,
一刀,一刀,把所有人都杀了!”
“第二天,我就去了衙门,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刘县令。
可是,那狗官早就被姓黄的用金子买通了!”
“他把我关进大牢,让姓黄的对我用刑,逼我画押,承认是我偷了东西,诬告好人!”
“我认得字,我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死都不画!”
“然后……然后他们就挖了我的眼睛,割了我的耳朵,把我像条死狗一样,扔到了乱葬岗!”
“告诉我,小娃娃!”他的声音化作咆哮,周围的阴气瞬间沸腾,
化作血红色的风暴,“那个时候,我也信天道!我躺在乱葬岗里,
等着老天爷降下神雷,劈死那两个畜生!”
“可是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刘县令步步高升,姓黄的霸占了王家所有家产,富甲一方!”
“你告诉我!那个时候的天道在哪?!”
“它若有眼,为何让恶人活得如此滋润?!为何?!”
轰!
他周身的光芒彻底化为血色,如同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那是鬼的怒火,是能焚烧现实的怨气!
听完他的讲述,我心头巨震。
我能感受到他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与不甘。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天没有帮他,道没有容他,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
这一刻,我竟无言以对。
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若天道公允,他本不该有此一劫。
“从乱葬岗爬出来后,我就像个怪物。所有人见了我,
都像见了瘟神。他们用看畜生的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