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叶玄和马育铭换班。
船上五个男人,除了黎星言,其余几人都要参与值班任务,以免突发事故。
一点左右,雨林万籁俱寂,偶有几声猴叫。
船行至支流,低矮的树冠摩擦船顶,给人一种随时搁浅的压迫感。
叶玄看了眼地图。
没有参照地标,不过是一张废纸。
但按照节目组出发前给的提示,往支流上游走总归没错。
收起地图,一偏头,云媞正趴在窗台上。
双臂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
像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
“怎么还没睡?”叶玄问。
云媞没回答。
不会是……在梦游吧。
以前在部队,叶玄见过许多奇人异事。
像这样梦游、睁着眼睛睡觉,那都是最常见的。
思忖数秒,叶玄拾起手边的外套,正要披到云媞肩上。
“要下雨了。”
女孩幽幽开口。
叶玄一顿,自然收回手,笑道:“又是听出来的?”
雨林天气阴晴不定,95%的雨来自树叶的蒸腾作用,暴雨说下就下,倒也并不罕见。
但他还记得沙尘暴那天,云媞也用类似的语气提醒过。
笃定且坦然。
是他妄自尊大,没有听信,才摔了跟头。
“会有什么危险吗?”叶玄望向她。
虽不知道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她的确神通广大。
“你相信了?”云媞抬眼,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你很厉害。”
变了。
云媞发觉,叶玄似乎也变得和书中不太一样。
原书里提到过,因为成长环境使然,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但好在,「无一例外,最终结果证明,他做出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不过现在,他眼底的谦卑和欣赏不似作假。
云媞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她没在雨林生活过,对这里的环境一无所知。
“反正会下暴雨。”
话音未落,一滴雨砸在手背。
紧接着,水面浮现一圈一圈波纹,越来越密。
雷声炸响。
林间,猴子尖叫着四处乱窜,树冠开始簌簌发抖。
“下雨了?”
班列顶着个鸡窝头出来,冒雨走到甲板,沿着船头检查一番。
岸边,折断的蚁塔顺流而下,白蚁群在漂浮的枯枝上疯狂蠕动。
闪电劈开天幕,白光瞬间照亮整片绿野,河流都在沸腾。
船底擦过河床的动静,在黑夜就像百鬼哀嚎。
叶玄降下船行速度。
舱内,大家也都被吓醒。
见到落雨,黎星言撸起袖子,将胳膊伸出窗外,就着雨水来回搓。
他已经念叨了一晚上“等下了船看到小河,一定要洗个干净”,好不容易睡着,结果一睁眼还惦记着这事。
真是魔怔了。
到底哪儿脏了!跟个鲜奶糯米糍似的,香气都快腌入味了。
出于对金主爸爸的尊敬,贺君卓决定提醒一下:“这雨应该挺脏的,把树叶上的灰尘和动物屎尿都冲下来了……”
黎星言缩回手,将信将疑。
睡床下地铺的马育铭,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少爷你那手伸出去,都可以碰到边上的树了,说不定还有蛇呢。”
“啪!”
木窗被猛得关上,锁扣也卡得严严实实。
贺君卓和马育铭吓得一激灵,顶着睡眼惺忪的脸,望过去。
“先、先说明,我不是怕蛇啊,我就是……”黎星言摸摸鼻尖,心虚移目,“风吹得有点冷了,嗯。”
–
雨点打在后颈像冰锥。
云媞毫无觉察。
雨越下越大。
上游水流湍急,朝船头呼啸奔来,幽深水面很快结出白雾。
无人机残骸卡在树杈间,镜头红点闪烁不断。
“叶哥!崔哥说他们的螺旋桨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马育铭猛敲驾驶室的舷窗。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
几人闻声,探身望去。
两艘船竟被另一条支流汇入的强大水压冲出队列。
船里的人尖叫着跑到甲板,挥手求救,但船只已被水流推离航道,汇进另一条河道。
像张着深渊巨口的巨兽,很快,将那点光亮吞噬。
意外就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始料未及。
下一秒,云媞和叶玄的手环同时震个不停。
是其他选手传来的“连接请求”。
频率之快,跟通了电的刑具似的,震得人能当场跳支popping舞。
看着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云媞蹙眉。
一个人也不认识。
“这个是苏简,”明娇娇刚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她是那个很温柔有耐心的女医生。”
她顿了下,意识到自己没有立场指挥别人做事,于是慌乱解释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让你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