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刑!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轰然劈开了钟小艾的整个世界!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闪烁着,在她的瞳孔里拉扯出扭曲的光影,却照不进她那片瞬间被黑暗吞噬的内心。
动刑?
亮平……
对一位共和国的将军……
动刑?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亮平是那么的正直,那么的……
可是,祁同伟那平静到可怕的眼神告诉她,这不是谎言,不是恐吓,而是已经发生,并且无可挽回的事实。
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的血液在这一刻被冻结了,手脚冰凉,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嘶吼,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带着剧毒的子弹,击穿了她所有的侥幸和幻想。
如果说,之前只是闯了大祸,那么现在,就是捅破了天。
对一位现役军长,一位手握重兵、背景通天的将领动用私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纪,不是渎职,这是在向整个军队挑衅!
这是在自掘坟墓!
这一刻,钟小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的语气会那般绝望,为什么整个汉东官场会噤若寒蝉。
难怪……
难怪……
祁同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丝毫动容。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语气依旧平淡。
“我让你上车,是想和你说一声。这件事,已经不是你能跪一跪就能解决的了。”
他的声音冷得破开她最后一道防线。
“现在,谁也救不了侯亮平。谁都不能。”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再给你父亲添乱。他已经快扛不住了。”
钟小艾的身体猛地一震,被抽走了最后力气,瘫软地靠在座椅上。
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惨白。
她终于明白,祁同伟的“善意”,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施舍,不是同情,而是一记清醒到残忍的耳光。
他不是来救侯亮平的,他甚至不是来帮她的。
他只是来告诉她一个事实:游戏结束了。
而她和侯亮平,输得一败涂地。
父亲……
连父亲都快扛不住了……
钟小艾的眼神彻底涣散了,瞳孔里再也没有了刚才那决绝的光。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深渊恐惧和绝望。
侯亮平对赵援朝将军用刑……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谁也救不了他了。
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前往京州武装部的装甲车上。
“哐当——”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侯亮平终于清醒了一些。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光从铁皮的缝隙中透进来。
四名士兵。
他们穿着全套的作训服,头戴钢盔,怀里抱着自动步枪,分坐在他的两侧,身体挺得笔直,纹丝不动,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手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他低头一看,一副锃亮的军用手铐死死锁住了他的双手。
屈辱感,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最高检反贪总局的侦查处处长,汉东省检察院的代理处长,竟然像个囚犯一样,被两个大头兵押送着。
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私自拘禁国家检察官,你们这是在犯罪!”
然而,那两个士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目视前方,枪口朝下,侯亮平只是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辱骂都更让他难堪。
他习惯了审讯室里嫌疑人或敬畏或恐惧的眼神,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恭敬地称为“侯处长”。
可现在,他所有的身份、所有的光环,在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面前,都化为了泡影。
“我告诉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我是钟家的女婿!我岳父是钟正声!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把“钟家”两个字咬得极重,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底牌。
然而,车厢里除了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两个士兵就像聋了一样。
不,他们不是聋了。
他们是不在乎。
这个认知让侯亮平感到一阵心悸。
他猛地从座位上挣扎起来,手铐勒得手腕生疼,他却毫不在意,只想冲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们他妈的……”
话未说完,右侧的士兵动了。
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快如闪电,却又沉重如山,一把按在了侯亮生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