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了,你是来挨刀的,是拎着脑袋来见阎王爷的,他们会不会酒中下毒,药死了你,装进行李箱里将你推出去?
此时你敲开这家门,什么情况在等着你?
怕他作甚。一切准备停当,他与石小勇各就各位,正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送到面前,天赐我也。
与石小勇已经订下大计,干他一票,正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撕开缺口的机会,今日机会果然来了。
他想起第一次认父时地敲门,也是这样忐忑,心扑扑乱跳。
“笃笃笃。”钱继渊敲门。
“哥,继渊哥。”门开了,敲门的果然是钱继渊。
钱继渊扫视了一下屋子,蔡红芳果然在厨房里切菜,果然将一把刀子像武器一样的使唤,他目光迅速扫向四周,作案一样的扫视,他一直担心在屋里遇上周紫洁,那样两人都会十分地尴尬,会让整个屋子的气氛僵硬。还好,周紫洁并未出现,那么她会不会突然在下一秒出现,他又有些期待,这屋子,如此的陌生冷漠,只有那个人坐在这里,才能给出一些温度。
当然今日是来赴鸿门大宴,鸿门宴拒绝女人,当年如果虞姬出现在鸿门宴上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若虞姬在场,就没了项庄樊哙那样的刀光剑影,虞姬一定长袖轻舞,舞出飘香的醉态。
紫洁在场,让她来一个胡旋之舞,自己漫步上前,迪斯科迪斯科,鹿巢会的迪斯科,你等睁大眼睛,看我二人舞出那寒光血色,蜜色柔情。
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家人的宴席。
刘邦当年赴鸿门宴,应该有个成本收益比,当然是将自己脑袋也当成成本投入进去。
人们的脑袋通常是不参与成本收益计算的,脑袋,这伟大的东西,这沉甸甸地存在,这份精致与巧妙,这淋漓痛快的鲜活,这份对生命的担当照应,它的成本收益计算,需要动用怎样的知识体系和价值参照?
当然在杀死悦悦之后,这颗脑袋就与脖子时分时合了。脑袋这东西,它是会离开躯干,离开这火热的生命系统,呈现一种莫名的决裂状,决裂后的脑袋是孤独,是种真正的孤独,突然间它不参与生命的合成,不参与世间的芸芸扰扰,它不再是重器。古人杀头时,一刀砍下脑袋,滚圆的脑袋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道喝,好刀!那个脑袋早已与身体作决裂状,因此那一刻它没有分离的痛苦,它拥抱了砍刀,这让砍刀欢欣鼓舞,让杀戮在更高的维度里沸腾,让刀片与脑袋瞬间产生了拥抱和契合。
钱林同给他端来一杯热茶。
钱慕尧正在看电视。
“啊,继渊,你来了。”
钱慕尧已经面有红光,全没有刚出精神病院时的那种苍老枯萎,看来钱慕尧回来后,并无枷锁铁链侍候,而是重拾国民待遇,这不免令人对标于电影里的那些叛徒汉奸角色。
果然还是一屋檐下的人,一个鼻孔出气,一丘之貉,一路货色,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他与蔡红芳是敌人,成了敌人没关系,可以化敌为友,而我与蔡红芳是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今生必须灭了这女人!
要以攻为首,引蛇出洞,这是优秀的战场指挥官谋求胜利的不二法门,所以故意将话题朝那上头引。
“那天的酒柜碎了,那个味道,我这辈子闻一次,死也值了。”
“不提那个,不提那个。”钱慕尧说。
钱继渊认真扫视研究着几个人的脑袋,想像着它们与刀片契合相拥的情状。
钱慕尧的脑袋圆滚滚的,油光发亮,这颗脑袋如果从脖子上滚下来,掉到地面,会像车轱辘一样滚下去,一直滚到一个找不到的地方。蔡红芳的脑袋垂直地勾连住脖子,那脑袋仿佛一直要抓取什么,显出最舍不得离开脖子的样子。钱林同的脑袋经过了修饰,像戏场里的某个道具,像个假货,只有放到特定戏文场景里才能显出真实的样子。
当然此时钱林同的脑袋显示了真实的样子,今天是他的生日,这一桌的好酒好菜都是为他准备的,让他那颗脑袋熠熠生辉。
这时钱继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扫了一下号码,是精神病院的小护士的电话。
来的正是时候。
“喂。”钱继渊“喂”了一声。
“我是精神病院护士小韩,你爸出院求我给你打电话,我那样做是违反原则的,你爸说等他出院就让你与我谈对象,他走后鬼影我都没见到,你们真卑鄙!”
“小姐,请别打扰我啦,我在工作!”
“流氓!”
“小姐,请别打扰我,我正在开飞机!”钱继渊游腔滑调地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钱继渊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爸爸,你离开精神病院时忽悠了一个小护士,你让她偷偷给我打电话,还说要让她与我搞对象,害得人家不断给我打电话。”
“啊,不提这个,不提这个。”钱慕尧面露尴尬起来。
“好啊,你要是与精神病院小护士搞了对象,咱家精神病问题不就解决了。”蔡红芳说。
“精神病这东西像抽大烟一样,特容易上瘾,要是小护士使点手段,让我得精神病,我可怎么办?爸爸对吧?”
“不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