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零云将最后一枚狼眼手电塞进登山包侧袋时,帐篷外突然传来帆布被风扯动的噼啪声。她猛地抬头,看见向导扎西正掀开门帘,羊皮袄上沾着的雪沫子在暖黄的营地灯下簌簌掉落。
“真要走?”&bp;扎西的眉头拧成了藏地特有的经幡结,他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腰间的铜铃,“昨天那脚印,是白毛老祖宗的。”
玄零云扯过摊在睡袋上的牛皮地图,指尖重重敲在北纬&bp;36&bp;度线附近的空白处。那里用红铅笔标注着三个歪扭的字&bp;——“祖父留”。三年前,从事古生物研究的祖父在这片名为&bp;“无人区心脏”&bp;的羌塘边境失踪,搜救队只找到半本浸透血污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长着长毛的人形轮廓,旁边写着&bp;“雪线之下,永夜之门”。
“扎西大叔,你说过祖父失踪前,曾在冰川融水处发现过奇怪的毛发。”&bp;她从防水袋里取出个玻璃罐,里面封存着一缕泛着银光的纤维,在灯下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质感,“这是实验室的检测报告,它的蛋白质结构既不属于已知动物,也不符合任何人类毛发特征。”
扎西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铜铃突然发出一阵不规律的轻响。玄零云注意到他脖颈处露出的藏青色经文刺青正在微微颤抖,那是当地用来驱邪的&bp;“九字真言”。
“那不是毛发,是裹尸布的线头。”&bp;扎西突然扯开羊皮袄,露出左肩上碗口大的疤痕,暗红色的皮肉像被强酸腐蚀过,“十年前我跟着商队走界碑线,在海拔五千米的冰洞里见过那东西。浑身长满白毛,指甲比冰镐还硬,被它扫过的地方……”&bp;他突然打住话头,眼神飘向帐篷外被风雪扭曲的夜色,“我们藏人叫它‘雪尸’,是被山神遗弃的魂灵。”
玄零云的目光落在地图角落祖父标注的海拔数据上&bp;——5237&bp;米。那正是扎西所说的冰洞大致位置。她将登山绳在手腕上缠了三圈,金属卡扣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
“明天天一亮就出发。”&bp;她把祖父的黄铜罗盘塞进冲锋衣内袋,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酬劳再加三成。”
扎西盯着她手里的罗盘看了半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这是‘镇魂石’,当年从雪尸洞里捡的。你要去,就得带着它。”&bp;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记住,见到白毛千万别呼吸,它们靠气脉追踪活物。”
后半夜的风雪渐停时,玄零云被帐篷外的异响惊醒。她摸出枕下的工兵铲,悄悄撩开门帘一角&bp;——&bp;月光下,扎西正跪在雪地里,对着西北方磕长头,羊皮袄上的雪在他起身时簌簌落下,在身后堆出串歪扭的雪堆。他手里的铜铃始终没停,铃声在空旷的荒原上荡出诡异的涟漪,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次日清晨,玄零云在营地发现了扎西留下的字条,用歪歪扭扭的汉文写着&bp;“保命要紧”。羊皮袄和镇魂石都留在帐篷里,石面上的孔洞似乎比昨夜更密集了些,凑近能闻到股淡淡的腥甜味,像极了祖父日记里描述过的&bp;“冰川下的铁锈香”。
玄零云独自踏上行程。越野车在布满暗冰的荒原上颠簸了四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祖父日记里记载的冰川融水带。她换上冰爪时,注意到岸边的冻土上布满了奇怪的脚印&bp;——&bp;足有四十码长,趾间生着蹼状的薄膜,雪地上的印记泛着种湿漉漉的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当她顺着脚印走到冰川裂隙处时,正午的阳光突然被乌云吞噬。玄零云按亮头灯,光柱刺破昏暗,照亮了裂隙深处层层叠叠的冰棱。那些冰棱折射着光线,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竟像是无数根垂落的白毛。
她腰间的镇魂石突然发烫,烫得像块刚从篝火里捞出来的烙铁。玄零云猛地低头,看见石面上的孔洞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滴在雪地上,瞬间融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就在这时,裂隙深处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玄零云迅速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壁上。头灯光柱里,一个裹着厚重白毛的人形轮廓正从冰缝里缓缓爬出,那些毛发在气流中轻轻颤动,仔细看去竟全是半透明的纤维,根根分明地包裹着青灰色的皮肤。
它的头颅以一种违背骨骼结构的角度转动着,没有瞳孔的眼窝对着玄零云的方向。玄零云突然想起扎西的话,屏住呼吸的瞬间,她看见那怪物鼻腔里喷出两道白雾,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bp;——&bp;那是它在嗅探活物的气息。
镇魂石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她几乎握不住。玄零云突然注意到怪物胸前的白毛间露出块残破的织物,蓝白格子的纹路让她心脏骤停&bp;——&bp;那是祖父失踪时穿的冲锋衣布料。
她猛地扯下登山包侧袋的狼眼手电,强光直射下,怪物身上的白毛突然剧烈收缩,露出底下布满冻疮的皮肤。玄零云趁机后退,却被脚下的冰棱绊倒,头灯在翻滚中熄灭,黑暗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当她摸索着找到头灯开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