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第二个电话从砖瓦厂打来,报告了一样的情况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完了!
这绝不是瞎查,更不是什么“例行公事”!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到底是谁躲在暗处算计他?!
张爱国站起身冲到门口,将木门反锁。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那两笔“技术咨询费”,清清楚楚是他帮两家厂子解决原料卡脖子问题后,对方孝敬的“心意”。本以为账面上挂着革委会办公室的名头,做得滴水不漏,谁知道……谁知道调查组竟能如此精准地从大海里捞出这两根针!
一定有内鬼!绝对有内鬼!
张爱国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转圈。最后,他猛地停在那个笨重的铁皮文件柜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掏出钥匙,打开最底层带锁的抽屉,从隐秘的夹层里,他摸出一个油亮磨损的黑色皮质笔记本。
这是他最深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依仗。
烧掉!必须立刻烧掉!
或者撕碎,扔进厕所冲走!只要这本子没了,那两笔钱就算曝光,顶多算是“单位往来”,性质天差地别!
他的手剧烈颤抖着,几乎就要将本子丢进墙角的火盆。
可下一秒,他又犹豫了。
他舍不得!
这个黑皮本子,不仅记着他这些年收的每一笔“孝敬”,更详细记载着他与县里、甚至地区里各路人物盘根错节的“人情往来”:谁帮过他,谁欠他的情,谁有致命的把柄攥在他手心……全在上面!
这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是他绝境中唯一的护身符,更是日后能否翻身的关键!
毁了它?他实在不甘心!
就在贪婪和侥幸占据上风、让他陷入这致命犹豫的刹那。
“铃——!!!!”
桌上那部红色电话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张爱国浑身一激灵,笔记本差点脱手!抬眼一看号码——是地区领导!不敢不接!
他慌乱地将本子塞回抽屉,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狂跳的心,快步走过去抓起话筒。
“喂……是我,张爱国。领导您指示……”
电话那头,只是一个寻常工作的询问。
仅仅如此。
可就是这个电话,不紧不慢地拖了十几分钟,彻底耗尽了他销毁证据的最后一点宝贵时间。
同一时间,县招待所。
副组长老李带着人风尘仆仆赶回,将从两个厂拿到的发票复印件和账页“啪”地一声摔在组长宋光明的桌上。
“组长!铁证如山!”
宋光明拿起复印件。
那枚鲜红的公章和“张爱国”那三个张牙舞爪的签名,清晰地烙在纸上。他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最后一丝疑虑也已消散。那封匿名信所指引的每一个字,此刻都成了精准的预言!
“全体都有!”宋光明猛地站起身,骨子里带出的军人腔调,斩钉截铁。
“是!”
“立刻出发!目标——县革委会大楼,张爱国办公室!”
“同时通知县保卫科,派人配合,即刻查封目标办公室!”
几分钟后,三辆军用吉普如离弦之箭冲出县招待所大门,朝着县革委会大楼疾驰而去。车轮卷起的烟尘,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宁静。
几辆吉普蛮横地停在革委会大楼前,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宋光明率先下车,身后紧跟着神情冷峻的调查组成员和荷枪实弹的保卫科干事。
“同志,地区联合调查组!”宋光明亮出证件和盖着红章的公文,警卫尚未来得及反应,这支队伍已径直闯入大楼。
沿途工作人员目瞪口呆,驻足交头接耳,猜测着是哪位惹上了泼天大祸,引来这般阵仗。
宋光明的人直接就冲向了副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张爱国刚应付完地区领导电话,不安到了极点。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起身,走到沉重铁皮柜前,想从里面拿出黑色笔记本。
就算是不销毁,这东西也必须换一个地方了。
如果真的被查到,那可就全完了!
可就在此时,木门忽然被人撞开。
“砰!”
张爱国浑身一哆嗦。
他猛的回头,便见宋光明带着人鱼贯而入,个个神色肃杀。
张爱国的手还在抽屉里,身子却已经定住了。
完了!
此时他已经没了任何想法,只有这两个字在脑中来回游荡。
张爱国的面色几乎是在瞬间变的苍白,他的双手还有些颤抖,但却下意识的抽回了手。
宋光明缓步向前,掏出搜查令在张爱国眼前晃了下。
“张爱国同志,你涉嫌严重违纪和重大经济犯罪。请你配合。”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侵蚀了他的全身,张爱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短暂恐惧后,张爱国本能的开始反扑。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