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将影子拉的细长,秦芙蓉拖着疲累的身体往灵堂走去。
红艳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
一路上灯火摇曳,大红灯笼换上了白衣,秦芙蓉踱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廊下,眉头轻皱,她不知古代丧葬的流程,还得前去问问管家和秋嬷嬷,莫要冲撞了什么才好。
很意外的,灵堂外竟没人,秦芙蓉面露诧异,红艳看了眼灵堂内,低声道:“应是世子将人遣走了。”
秦芙蓉点点头,吩咐道:“去找管家过来。”
红艳去寻人,秦芙蓉看了眼周围飘着的白幡,静默半晌,抬腿走了进去。
巨大的奠字下停放着金丝楠木棺,晨起时还细心嘱咐她许多的男人便躺在里头,眉眼轻合如同睡着了一般。
火舌将黄纸席卷,继子跪坐在蒲团上,脊背挺拔,手上一直重复着烧纸的动作,似乎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她穿来这陌生的世界还不到一月,做尽了她上辈子没有做过的事情,夺聘礼夺嫁妆,冲喜成亲……
可她成亲半月就死了丈夫,丈夫还是那样好的人。
秦芙蓉又看了两眼棺材便转身离开了,身为当家主母,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容不得她悲秋伤春。
心中的不舍和悲痛都化作了脚下的路,既然选择留在侯府,那便得打理和守护好它。
即使她不知自己会留在侯府多长时间,可能是一辈子,也可能三年五年。
裴少阳并不在乎是谁来了,他一张一张的烧着黄纸,依稀记得许多年前也是这般,瘦小的他一人跪在此处,棺材里头躺着的是他的娘亲,那个会柔声唤他,哄他入睡的娘亲。
娘亲走的也是那样的突然,清早还叮嘱他用功读书,可当他下学归家,娘亲却成了一具尸体……
夜半时父亲带着一身酒气跪在娘亲的棺材旁,他直白着说着自己的爱和悔恨,模样看起来是那样的悲痛。
可若是真的爱,他的娘亲又怎么会自尽?
火光明明灭灭,灰烬仿若化成了白蝶旋转着飞到了他的袖口,落在他的胸前。
裴少阳丝毫不觉,此时的他眼眸低垂,在夜幕苍白的灵堂下,无人看到他悲伤的眸子下带着讥讽的唇角。
娘亲,父亲终于下去陪你了。
*
管家恭敬的说了许多注意事项,秦芙蓉仔细听着,有没听懂的又询问清楚,到最后只觉得头晕脑胀这才作罢。
回到院子,秦芙蓉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秋嬷嬷尚在忙碌,柳儿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她脸色憔悴,春儿端来了一早准备好的燕窝叫她吃了几口,秦芙蓉也知道自己需要吃些东西补充精力,强撑着吃完便又带着红艳去了书房。
灯烛燃起,室内亮如白昼。
书房的摆设一如往常...
秦芙蓉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不容自己多想,径直来到了书桌前,打开最上首的抽屉,里头赫然是裴盛安留给自己的和离书。
她打开,和离书一目了然,上头也已签字画押,秦芙蓉只需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和离书便可以生效。
和离书下还压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芙蓉亲启,里头却无信件,只是几张银票和地契。
两千两的银票,和京郊庄子的地契。
她捏着手里的纸张,愣愣的看了半晌。
这人,怕是早就将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即使知道自己嫁妆颇丰,却还是担心自己一日无处可去,银钱和住处,都安排妥当。
可他,是不是也没料到自己去的那么匆忙,不然,怎么连一封信件都没有留下呢。
他那么周全的人,怎么着也会嘱咐自己几句,要她管好家,练好字,替他照顾好母亲之类的话吧。
她起身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红艳,看着周围的一切喃喃道:“收起来吧,侯爷有心了。”
红艳见她表情又开始悲伤,双手接过,想劝慰两句,却听秦芙蓉起身道了句走吧,便往外头走去。
可她还没走几步却住了脚,头脑不由自主的开始晕眩,红艳眼疾手快忙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二人也不知是谁的手臂碰到了座椅旁的小几,上头的香炉来回晃动,挪动了些许的位置才稳稳站好。
秦芙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上也忽的没了血色。
红艳见她这模样,急忙要去叫府医过来,秦芙蓉眉眼紧闭,摆摆手道,“府医在母亲院里,还是莫要惊动了,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会便好。”
红艳心疼的看着她,夫人身体本来就不好,最近虽然跟着她练武好了许多,但今日劳心劳累的,身体早就到极限了。
红艳也知夫人顾虑,听话点头,转身去倒水。
秦芙蓉歪着脑袋靠坐在椅背上揉太阳穴,半晌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轻舒口气,眼神却对上了手边的香炉,鹰嘴炉造型奇特,十分别致。
她一只手耷拉在小几上,铜制鹰嘴炉底下露出的一抹白色粉末,在紫檀木制的桌面上分外显眼。
秦芙蓉瞬间清醒,脑海思绪翻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抹白。
红艳端了茶水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一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