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1 / 2)

庭院死寂,唯闻镇抚使自抽耳光的噼啪声。

裴执雪带来的玄甲卫都屏息垂目,仿若泥塑。

贾锦照终究没敢碰那只递来的手。

她以额触地三叩以示感激,寒意却早已浸.透骨髓。

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自己一直期待拥有的权利多有力量。

所有人的生死对错,都在裴执雪一念之间。

现下他护着她,若她做错了呢?

他的心思就像倾身去探一口冷嗖嗖,黑漆漆,深不见底的井。

其中或许有解渴救命、凉丝丝的甘泉;

又可能盘踞着一条毒蛇,只待人探身的刹那就将人绞着坠落井底。

裴执雪风一样来,又风一样去,顺道卷走满院恶犬。

留贾府众人面面相觑。

贾锦照视线掠过父兄瑟缩的身影,瞧见他们胯.下那一团洇湿痕迹,十数年的执念“啪”地碎裂——

何必执着所谓骨肉亲缘?

她不需要他们认同。

贾锦照挽袖,将手臂浸入檐下水缸,胎记在揉搓间化入清波。

她的小臂破水而出,缓缓抬起。

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滴落,在日光里碎成点点璀璨。

少女缓缓转动她的小臂,望向贾宁乡的眸中蕴着解脱和嘲弄。

动作如一记无声耳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扇向他。

“果真是个野种!!”

贾宁乡眼底凶光暴涨。

万幸方才未替她遮掩,竟使计骗他!

贾有德的死也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不然为何他没有在贱种屋里,反横死在竹林另一边?而贾锦照却恰巧捡只猫回来?

更可恨的是——他钻营半生,才是个从八品小吏,她却借着只猫,攀上首辅家的高枝!

他们迟早查出那猫的伤与贾有德的死有关联,这小杂种定会连累贾家!

思及此,贾宁乡喉头腥甜翻涌,五脏六腑都被泼了滚油般让他生不如死。

-

贾锦照轻快合拢身后的屋门。

却听门外贾宁乡丧失神智的咆哮:“五姑娘癔症了!封死门窗!!”

铁锤砸钉的闷响震得梁柱簌簌发颤,陈年积灰如阴云抖落的雪,覆上被钉死的窗棂。

捶打声渐歇,云儿掸着落灰,压低嗓音急道:

“姑娘快瞧瞧帖子!若快到宴期,或能借裴府脱困。老爷当真疯魔了,竟放着大好机会不要,冒着风险关您在这。”

贾锦照笑笑:“娘亲手札早写明他豺狼心性,不过是我自欺欺人,总盼着畜牲能化人,枉费娘亲的苦心。”

语毕,她试探地唤了两声禅婵。

唯闻回响。

果然,贾有德的风浪平息,裴执雪也将人撤走了。

精致信笺展开的刹那,云儿瞥见日期,喜得几乎跳上梁:

“是五日后!婢子这就命老爷解禁,连夜赶制衣裳!不知夫人新炸的钗环好了没……”

贾锦照笑眼如弯月,向云儿一摊手,打断她:“可我们不识字的呀。为何催?”

云儿一噎,讪讪道:“是婢子疏忽。以后婢子保证不泄露半句……要不,想法子逼他们自己看?”

贾锦照支颐望向窗外,阳光只能勉力穿过缝隙投下几缕光影。

眼前又恍惚浮现潭边梨树下,温润郎君殷殷叮嘱的模样。

她粉面含笑:“不必,裴府会注意到的。”

拖得久些,越惨对她更有利。

她指尖虚虚数过禅婵留下的精致糕点:“且看中午他们是否送饭食来,若不然,我们便只能靠这些撑过这几日。”

云儿点头附和:“幸好禅婵见奴婢力弱,好心帮我们在侧间备好了两桶清水。”

直至入夜,也无人送来哪怕一碗清粥。

-

子时将近,夜风骤起。

芭蕉竹枝梨花交响,廊庑里纱帘轻飘,月盘的照影在帘上凝一层薄霜。

捶锤坐在半敞式的书房的宽阶前,支着下巴往里瞧。

一片片素纱遮帘如流动的雾霭雾,错落掩映着从檐顶垂直流落至地,将书房笼得迷宫一般。

书房中.央只疏疏点着几盏琉璃灯,无论他如何凝神细看,帘幕深处也只是一片朦胧虚影。

唯有穿堂风搅动那些迷乱的“流雾”时,他才能偶然瞥见桌案前那道清隽如鹤的身影。

一豆灯火摇曳,裴执雪的眉骨与鼻梁被暖光照亮,投下的阴影却将温润的眼与微抿的薄唇笼入墨色,光影明灭交叠,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正逐渐糅合为一。

一个念头倏忽闪过,青年执笔的手猛然顿在半空。

他将朱笔搭回架上,合上折子,从身后书架抽出一本古籍,又将古籍小心翻开,将一张拼凑起来的信平放于桌面上。

寥寥百字,他却蹙眉看了一盏茶,不知香炉中香已烧尽。

信中内容不出他所料,皆是托付贾锦照的去向。

而他费时沉思的是,他若取代寻二能换来什么。

依这几日所见,没人护着,凭小锦照的便宜爹,定会再把她推进火坑。

“小锦照”?

裴执雪心念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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