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锦照悚然一惊,六神无主间攥住他衣角:“求大人指条明路。”
裴执雪都看腻这一套了。
先试探,再垂泪,最后哀求。
求的时候还会泪眼盈盈地偷觑他的反应,适时坠一滴泪,用手指捏住他衣角边,最后再仰起脖子,露半朵海棠。
他默默等着最后一道工序。
少女却迟迟不抬眸。
只任发上步摇一颤一颤地发出轻响,惹人心烦。
僵持一阵后,裴执雪没了耐心。
他蹲身,用自己冰冷的手指掐住少女被泪水蛰得发烫的两颊,迫使她仰头:
“给你三条出路。惠亲王家老三、长庆候的次子、宣平伯的嫡长子。”
“他们都与你年龄相仿,性子软好掌控,模样也尚可,虽恋慕你,却没参与谋划你表兄之死。”
“你回去仔细选一个,我来帮你达成夙愿,保证他们拿你当福星般欢喜迎进门。”
“哪怕本官失势,你也能好好做贵夫人。”
令裴执雪意外的是,他说一句承诺,少女的眸子便暗一分。
到最后,仅剩的一点微光都熄灭,如同烧尽的蜡,生机尽散。
裴执雪面上闪过一瞬躁郁之色。
“怎么,你不满意?”
她麻木叩首:“锦照但凭大人做主。”
凄风穿堂,素帘流光。
“任谁都行?”男人声音凉得透骨,“振作起来,选一个。”
接二连三的逝者,如今更要为保全自身声名与两位长辈安宁,亲手压下表兄的冤屈。
贾锦照突然对一切,包括她自己,感到十足的厌恶。
她自暴自弃地重复道:“锦照信大人,但凭大人做主。”
裴执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去想好了来回话。莫忘了,本官照料你的前提是‘不可逾越’。现下你就已经逾越了。”
“你要像从前一样,精明势力地选,货比三家地挑。”裴执雪警告。
泪水无声滑落,情绪却异常平静,她隔着水雾看昏暗灯火下拔竹般的男人。
理智告诉她该妥协,可一股更汹涌的、深入骨髓的倦怠感,如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兜兜转转,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