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宜侯府这几日乱糟糟的。
自从那晚闹蛇之后,四处熏的雄黄艾草呛人极了。只是阳秋那日放的蛇多,足有一麻袋,府中奴仆来来往往,惊得那些蛇四处乱窜,总也抓不完。
这日里聂相宜正准备出门,便见有好几个江湖术士,手拿铜铃,腰佩铜钱,在府中来往。
她心下疑惑,便问含絮,“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江氏说那日闹蛇闹得蹊跷,才过了惊蛰,哪来这么多蛇,偏还都在她的院子里。怕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请了人来看一看。”
“不干净的东西?”聂相宜不屑地嗤了一声,“我看她是被吓昏了头。”
说着便与含絮出门而去。
正是春日,微风和煦,京城八街九陌,向来繁华喧闹。四方人头攒动,邸店如织。
聂相宜驻足于一门庭若市的商铺之前,其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便是京城最大的书肆?”
她仰头望去,酸枝梨木的匾额上用隶书镌刻着书肆的招牌——文昭书肆。
踏步进去,聂相宜才发现其内别有洞天。
文昭书肆分两层,底层临街,琳琅满目的书籍被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井然有序。
顺着八角楼梯往上,二楼便是书场堂会。说书人唾沫横飞,敲着云板讲着时下风靡的书籍话本。
“姑娘,是想买书还是听书?”店内伙计讨笑着上前,十分殷勤。
“买书。”
聂相宜想着投其所好。每次见谢知时,他手中都握着书卷,想来应是喜好看书的。
“姑娘想买些什么书?小店必能为姑娘寻到。”
聂相宜读书甚少,哪里对古籍书卷有所了解。她索性十分豪气的将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搁,“要最难买到的书!”
谢知是皇子,有宫中太傅教导,自然见过不少好书。她若是要送,便要送最特别的才是!
“最难买到的书?”伙计咀嚼着她的话,神色兀的变得古怪起来。
他上下打量她片刻,随即干笑两声,“有的姑娘,有的。”
说着他收下柜台上的银子,躬身在书架的最下层寻找起来。一边寻找一边自信开口:“姑娘算是来对地方了!这种书,也就我们这里有的卖了。您若是上别的书肆问去,保准没有的!”
聂相宜听他这么说,又看着这伙计的动作,心想这书卷必定十分珍稀,居然藏得这么深,还压在书架最底下。
她满眼期待地探着头,望着那伙计的动作。
“掌柜的!上次劳你收的孤本,可收到了?”
还未等伙计将那书找出来,突然闯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聂相宜循声望去,目光相接霎那,二人齐齐惊呼出声,“是你!”
“是王五郎君呀。”伙计忙起身相迎,一边赔笑,“收到了收到了。我们掌柜的嘴皮子都磨破了,这才收了那《昭明文录》的孤本。”
眼前之人,便是在聂相宜回京接风宴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王五郎王贺璋。
王贺璋是太常寺卿家的小儿子,在家中极受宠爱。只见他着一身石青倭缎长袍,腰间系一块莹润紫玉。
他身量修长,面容本就清俊,皮肤更是白皙好似女子。今日这身打扮,更衬得他少年清秀俊俏模样。
那王贺璋一见了聂相宜,脚步倏地一顿,兀的瞪大了眼睛。那本就粉白的肤色自面颊透出绯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仍记得上次在聂府,这位聂大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眨着眼睛弯眼看他,“这位郎君倒是生得俊俏呢。”
自此害他被同族笑话许久,说他堂堂太常寺卿家的公子,竟被一个姑娘调戏了。
聂相宜见他一惊一乍,只瞥了他一眼,语气理所当然,“我来买书啊。”
这般神色冷淡的模样,倒让王贺璋莫名有些恼。于是他梗着脖子呛她,“你能买什么书去!”
谁不知道聂相宜是京城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就连飞花令也对不上来。
聂相宜正想反呛回去,恰在此时,那伙计却将书递给了她,压低了声音,“姑娘,这是您的书。”
她见那书用锦布包裹,店内伙计又神神秘秘,不由得心生好奇——什么书这么金贵?
她伸手去翻,“俏……”
这才刚瞧见一个字,就被一旁王贺璋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他的脸愈发通红,连带着修长脖颈几乎红成一片。他皱着眉瞪聂相宜,“你一个姑娘家!买这种书做什么!”
“姑娘家就买不得了?”聂相宜一听他这话,乍然火起,心里生出些叛逆之意,“就许你们男儿看?我偏要看!”
她还不信了!什么书这般金贵?
她说着便去掰王贺璋的手,一边斥他,“还是世家公子呢!竟也如那些老古板一般,瞧不起我们女子!”
“谁!谁瞧不起你了!”
聂相宜与他大眼对小眼,“那你放手让我看啊!”
“你!”王贺璋在与她久久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像是自暴自弃般收回了手,“罢了!真不知你……”
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