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在空旷得令人心慌的“今生大厅”回荡:“请72152号到98号窗口办理往生业务。”
林初夏低头,视线落在手中那仿佛承载着所有过往的木质号码牌上。
72152。
一个数字,一个终点。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朝着指示的方向挪动。
四周是影影绰绰同样沉默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死寂里掺杂着尘埃落定的味道。
98号窗口前,一张冰冷的金属椅。
林初夏刚坐下,窗口内侧就传来一道异常温柔并带着点职业化甜腻的女声:“请问是林初夏女士吗?”
“……是我。”
林初夏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好的,林初夏女士。”那声音依旧温柔得滴水,“请您仔细观看面前的‘今生镜’,确认您此生的经历无误后,请在此处签字确认。”
话音刚落,根本无需林初夏寻找,那扇原本透明的玻璃隔板上,骤然亮起柔和的光晕,一幕幕清晰如电影的画面开始无声流转。
画面始于一声婴儿的啼哭,随即被另一个女人生命消逝的哀鸣所淹没,那是她的母亲。
接着,一张写满厌恶与迁怒的男人脸,厌恶的看着这个“克死”妻子的女儿,厌恶她的性别,更厌恶她左脸颊那片与生俱来且无法抹去的暗红色胎记。
那胎记像一个丑陋的烙印,也像一个不祥的诅咒。
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孤儿院冰冷的铁门外。
镜头切换,是狭窄拥挤的宿舍,其他孩子指指点点的目光,角落里默默哭泣的小小身影。
孤寂、排斥、无休止的冷眼,构成了她童年灰暗的底色。
直到六岁那年,一个佝偻着背又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出现,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孤儿院的阴霾。
那是她的姥姥。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怨恨,只有找到失散骨肉的巨大悲伤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把小小的林初夏紧紧搂在怀里,带回了那个简陋却充满温情的小家。
祖孙俩相依为命,姥姥用微薄的养老金,支撑起林初夏摇摇晃晃的成长。
可自卑像一层厚厚的壳,包裹着她,让她在人群中总是沉默。
画笔成了她唯一宣泄内心的出口。
洁白的画纸上,线条和色彩是她无声的语言,是她逃离现实唯一的方式。
靠着这份天赋和姥姥的全力支持,她跌跌撞撞考上了大学,选择了服装设计专业。
梦想的翅膀似乎刚刚展开一角……&bp;然而,命运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毕业证还带着墨香,姥姥慈祥的笑容却永远定格在了墙上。
最后的依靠,轰然倒塌。
二十二岁,林初夏找不到高大上的服装设计师工作。
只能面对现实一头扎进服装厂,成了一名流水线上的缝纫女工。
生活只剩下重复的机械动作和出租屋里冰冷的墙壁。
那天深夜,林初夏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出租屋。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摇摇晃晃的少年身影闯入了视线。
浓重的酒气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
他像个提线木偶,无视刺眼的红灯,径直走向马路中央。
与此同时,一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带着沉闷的呼啸,丝毫没有减速地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林初夏甚至没有思考。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是一种近乎解脱的本能。
她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醉醺醺的少年猛地推开!
巨大的撞击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卷入冰冷的钢铁之下。
玻璃隔板上的光影归于沉寂。
林初夏盯着那恢复平静的“今生镜”,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呵呵。这就是她的一生?短暂,灰暗,乏善可陈,像一块用旧了的抹布。
自从姥姥走后,世界早已褪色,活着不过是机械的呼吸。
冲出去的那一刻,她真的没有犹豫。
这破破烂烂又看不到丝毫光亮的人生,不要也罢。
她伸出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麻木,在冰凉的镜面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初夏,三个字,了断今生。
只愿来世,能投个普通的好人家,有真心疼爱她的父母,有一张不惹人厌烦的平凡脸孔。
足矣。
“身份已确认。”温柔的女声适时响起,“这是您的功德卡,内含功德值:8,541,998点。请妥善收好。愿您来世继续积德行善,福泽绵长。”
林初夏猛地抬起头,麻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多少?!”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这地府的计数单位有什么不同?八百万?!一个七位数的天文数字!这比她那六位数的银行卡密码还要长得多!她一个活着时一无所有,死得也毫无价值的孤女,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功德?
“是否花费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