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魏赴洲的场景:“下回你要么出来得早点,要么出来得晚点,别让我看见你。一听见你骑车,我就心烦。”
车里的其他女孩哄堂大笑,直言对方是“穷酸鬼”、“小喽啰”,把他贬得一无是处。
真是可怕的回忆,关谈月想,几句玩笑似的童言无忌,魏赴洲记了一辈子,伤了一辈子。
关谈月把眼神收回来,不敢再想。一头扎进老城区,竟然还真找到了便宜的便利店。牌匾都有些掉漆,LED灯一半亮一半灭,屋里散着饭菜发霉的臭味。关谈月嫌弃地走进去,径直奔向泡面区,买了一堆散装泡面,放到收银台,结账。
“十四块五。”售货员说。
关谈月红着脸:“……这个不要了。”
“十一块六。”
关谈月嫌丢人,立马交了钱,慌不择路地往外走。
等走到家门口,已是正午,关谈月早已饿得肚子发慌,恨不得吃上一口新鲜热乎的泡面,接过却看见一群人围堵在她家门口。
那里乌泱泱聚集了数十人,不像是讨债,而是举着横幅,嘴里喊着“还钱”。
这些人看着不像流氓,还有点文绉绉的,想必是公司里那些被拖欠工钱的员工,过来讨要工资。他们有的人欠了两个月,有的人欠了半年,看见关谈月出现,一窝蜂地涌上来。
关谈月吓得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脑子只剩一个字——跑,泡面丢在地上,被一群人踩得粉碎。
她又没法躲进家里,只能跑进地下室,幸而她速度够快,在进去的最后一刻,把门关上,外面人一下子撞在门上,把门撞得直颤。
这地下室门的材质可没有正屋防盗门结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撞开了。他们那么多人,就算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不打她,但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关谈月坐在一堆破烂的瓶瓶罐罐上,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谩骂和敲打,哭得浑身发抖,也是那一刻,她情绪彻底崩溃,觉得这种日子一刻也过不下去了,她放弃了,不想坚持了,他们都赢了——
关谈月掏出名片,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摁下电话。
她就知道,她是个不能靠自己好好活着的废物。
她和魏赴洲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六年,他却比自己更了解她的傲慢和优越感,知道没有这东西她活不下去,嘴上说得好听,真到了那一天,就会被自己从来没体会过的生活折磨死,被巨大的贫富落差给逼疯。
他还知道她不知道的,比如自卑——别看着姑娘平时高傲得像个天鹅,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实则不过是在用一身的高傲和不属于她的金钱,掩盖她废物的事实罢了。
她什么都有,可她其实一无所有。
魏赴洲比她更早看透这一点,但她现在才知道。
电话响了十多秒,对面才接通,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喂?”
关谈月觉得他一定知道是她,不然这声“喂”中,怎么会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顾不上那么多,啜泣着,死死咬住唇:“魏赴洲,我认输了……我答应你,你能不能让他们都走。”
魏赴洲:“谁?”
“我家被堵了,我在地下室。”
听到里面正在说话,外面砸门声更凶,噪音顺着电话传到魏赴洲耳朵里。
“你让他们都走,我就跟你结婚。”
她又强调一遍。
听到这话,魏赴洲几乎没有犹豫,挂了电话。
关谈月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可就算他来,她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毕竟他那么恨她,也许最希望看她受这样的折磨。
她又拨打了报警电话,认为警察肯定比他先来。期间,她拿了几个箱子,抵住门口,静等。
没过十分钟,一急促的刹车声停在门口。关谈月以为是警察到了,趴在门口听,结果却听到魏赴洲的声音:“他欠你们的钱,我来还。”
众人面面相觑:“你是关梓晟谁?”
“我们凭什么信你?”
魏赴洲甩出一堆名片,一字一句说:“这是我公司的地址,你们拿着证明材料,到我公司财务上支款,欠多少给多少,就是有一个要求,别再骚扰关家。”
“什么时候都可以?”
“都可以。”
众人顿时大喜,纷纷过去抢名片。
得到了好处,那些人一窝蜂地散了,全往他公司涌去。魏赴洲等那些人走远了,回过头,盯着那扇快被砸裂的大门。
他缓缓踱过去,跟个魔鬼似的,不紧不慢地叩了三下:“开门。”
“……”
关谈月的心快要跳出来,她握上门把手,那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丝犹豫,也许,她可以把刚刚说的话,当做从来都没说过。
然而就是这片刻工夫,对面就像参透她想法似的,呼吸变得沉重,阴冷感几乎顺着门缝透进来:“关谈月,别想给我耍花样。”
“拿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跟我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