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些什么,一些需要注意的小细节,以免再出现上回透花糍那种尴尬的情况。
“有什么拿不准的就问桑叶。”她道,“还有,平日帮我留意些忍冬,我总觉着她近来有些不对劲。就算是竹苑的其他人,也不可尽信。”
她没说这是公子的吩咐。
事实证明她没看错人,叶莺虽然惊讶,却没多嘴打听,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白术最终还是没叫她空着手走,塞了一匣子水粉首饰。
“以后我也用不了了,给你戴。”白术笑道,“赶紧趁姑娘家的时候多打扮起来。”
成了妇人,就得要稳重,这些个粉绿的花朵都只能随着她的少女时光一去不返了。
这时候白术又有些伤感了,怎么就不能当一辈子姑娘呢。
叶莺只好另辟蹊径安慰她:“可是还能戴玉的、金的银的呀,看上什么,就叫凌霄姐夫给你买。”
说得白术莞尔。
第二天不亮,白术的家人就来接她了,走之前,在书房门前再拜了别,叶莺今天起得格外早,递给她一篮子漂亮的糕点。
白术笑道:“以后吃不上了,真得想这一口。”
叶莺也笑道:“那就叫人传话进来,我肯定给姐姐开小灶。”
白术要走了。
“对了,你的信。”白术停住脚步,“已经找人带回去了,应该过不多久就能有消息。”
从陈留到上京,马行正常速度要小十天,水路快一些,叶莺道:“不急。你们新婚,好好玩几天。”
白术脸上一红。
她家亲戚在催了,真得走了。
叶莺怅然看着她走远,直到背影消失。
见证了一个女孩子最后的少女模样。
卯时一刻,崔沅醒了,睁眼看了会帐顶缓神,才坐起身。
侍女一早候着,听见动静,端着盥洗用具进门,将床帐挂了起来。
叶莺第一天上岗,就跟在桑叶背后,捡些杂漏的活儿,譬如在崔沅净面时递巾子,譬如开窗通风透气。
崔沅瞥了一眼她因为生疏而显得有些忙乱的背影,问道,“白术出门了?”
桑叶应了。
他点点头,“后天你过去看看吧。”
给她放假,还能吃好姐妹的席,桑叶高兴地应了。
不过她还是记挂着崔沅:“那府里……”莺儿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么?
“一日而已,”崔沅淡然地道,“不妨事。”
“成!”
多久没出过府了,桑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想着这两天多提点莺儿几句,大不了回来给她带些小玩意,嘿嘿。
今天因为送白术出门,叶莺早早就起来了,粥羹都提前备好熥在灶上,现下只需待在屋里听候。
见崔沅洗漱过后在榻上闭眼打起了坐,久久无声。她有些懵然,小声问桑叶:“现在干嘛?”
桑叶指指书房:“擦琴去。”
这些都是以前白术要做的。
叶莺蹲在地上,一寸寸地将浮尘拭去,遇到琴弦的地方,更是仔细再仔细,避免发出一丝声响,可谓尽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了最低。
待擦拭干净后,还要上一层专门用来保养琴弦的油脂。因拂陇弹奏得多,脂腹会天然润泽丝弦,并不需要过多保养,少量均匀涂抹后再擦拭干净即可。
倒是叶莺头一次做这些,不大熟练,直到崔沅两刻钟的调息时间过去,来到了琴边,她还蹲在地上擦弦呢。
“我来吧。”崔沅站在背后看了一会,出声道。
叶莺吭哧了一下,“不用!公子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崔沅默然。
叶莺加快了手上速度,果然马上就让开了。
崔沅试了试音,有些滑。想来是最后那会擦得有些潦草。
他伸手,叶莺一时没反应。
“帕子。”
叶莺尴尬地将帕子递了过去。
崔沅倒没在意,重新试了下音,总算觉得顺手了。
“公子今日奏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离得这样近听探花郎弹琴,此前都是在灶房里,隔着锅铲的“噌噌”跟切菜的“哆哆”声,再高雅的琴声传进耳里,都免不了染上烟火气。
崔沅道:“《猗兰》。”
明净的阳光洒洒满一地,他坐在窗前,眉目澄清,透着温和。
叶莺闭上嘴,沉静地听着。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竹林,流水,琴声。
似乎流淌着一缕悠长的魏晋清韵。
心彻底静下来了。
叶莺悄悄拉着桑叶感慨:“公子弹得可真好!我都闻见兰花香啦。”
桑叶被逗得一乐:“那是我今日点的幽兰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