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她那几天特别乖,什么祸都没有闯,作业都写得一笔一划特别认真,掰着日子数,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结果爸妈一回来,简单吃了顿饭就要去亲戚家,第二天就要走。
至于给她带好吃的——
那当然只是她向小伙伴们炫耀时瞎编的,事实上爸妈真的什么都没有给她带。
她一气之下就玩起了离家出走。
像是每一次跟大人赌气的时候那样,穿过马路,到对面的那排梧桐树上躲起来。
蝉鸣阵阵,夏日的温度高得令人头晕目眩。
那么高的树,她爬得费力,一边往上爬一边愤愤念叨着再也不想理他们了。
她的脑内想了无数个绝对不原谅他们的画面,又想了无数个给她买零食就原谅他们的画面,然而谁也没有到这里找到她。
她在那棵梧桐树上从早上待到天黑,天色变得昏昏沉沉,风卷着树叶,像是要下雨。
远远的,可以听见筒子楼里小伙伴们追逐疯玩的声音,依稀听见有人问了句:“渺渺呢?我们要不要去叫渺渺?”
另一个小伙伴说:“你忘啦,她爸妈今天回家,现在肯定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呢。”
“对哦,好羡慕她,她爸妈一定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
孩童的声音很快就随着他们疯玩跑远而散了。
风越来越大,似乎真的快要下雨了,她低头看着梧桐树下的夜色,那点气一下就被恐惧慌张替代。
爬上来的时候是在气头上,现在下去却开始不知所措。
她正蹲在树干上面苦恼,听到脚步声。
她歪下头,从茂密的树叶间看见站在树下的人居然是梁嘉禾。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很快,暗自祈祷他不要发现自己。
年幼时是很要面子的,若是被其他小伙伴发现她藏在这里,她也会逞强扯谎说自己在树上捉虫玩,更何况他还是梁嘉禾,被他知道肯定更丢脸。
在她以为不多一会儿他就会离开的时候,他开口,“下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蝉鸣一声又一声,呼吸被拉长着。
才不信。
他明明都没有看过自己躲的这棵树。
想诈她,休想。
她抱着树枝,蹲得脚都麻了,但是打算僵持到底,只要他走了就可以下来了。
然而在下一秒,他抬起了头,朝她躲着的树干望过来。
穿过树桠和蝉鸣,浮动的树影仿佛没有阻挡,他的视线就那么直接地、毫无保留地落在了她躲着的地方。
灯光朦胧柔和。
他抬头望过来的一瞬间,瞳孔也被映成灯光的颜色。
蝉鸣在这一刻放大,又戛然而止。
她不情不愿抱着树干慢慢地往下爬。
但爬上去容易,因为当时在气头上,每一步往上都爬得格外有劲,下来的时候却已经蹲得腿根都酸了,每一步都爬得艰难。
爬了半天不见底,往下看一眼。
——好高!
那点在气头上爬上来的胆子全都没有了,她颤颤巍巍顿在那里,抱着树干,不敢再往下动。
这时听到梁嘉禾的声音:“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她颤颤巍巍再看了一眼距离地面的距离,吓得有点哭丧着脸,“我才不要。”
“别害怕,已经不算高了,我会接住你。”
蝉鸣嘈杂的夏夜,他的声音柔和,意外的让人感到安心。
她腿脚都酸了,到底还只是小孩子,怕得发软。
梁嘉禾就站在树下,双臂张着,声音温和:“没关系,相信我。”
她有点害怕声音发颤,语气却还要面子地威胁他:“要是摔伤了怎么办。”
“不会。”
“我不要。”
他就这么耐心地等着,树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风也越吹越急,乌云摇摇欲坠。
小时候的面子比天还大,她还是自己扶着树干颤颤巍巍往下爬。
夏天的暴雨却很快就兜头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坠落在她的头发上、胳膊上,越落越快。
酸软的手脚因为害怕最后还是脱力地摔了下来,但好在离地面已经不高,梁嘉禾在下面早有准备,稳稳地接住了她。
可她摔倒的姿势太难看,几乎是搂着梁嘉禾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
他接得很稳,只向下沉了一下就把她落地放下来。
她还沉浸在摔下来的恐惧里,死死闭着眼睛抓紧他的脖子,抱得死死的,一副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的样子。
如果被其他小伙伴看到,肯定会立马嘲笑她,这么一小截高度摔下来都能怕成这样,平时还吆五喝六当老大呢。
但她没有听到一声嘲笑。
反而听到他安抚地说:“已经下来了,没事了,雨很快就会下大了,你快点回家吧。”
劈头盖脸的雨水啪地砸在她的眼皮上,夏天闷热的暴雨下得突然又迅速。
她睁开了眼睛时,看到枝桠在闷热的雨里摇晃成影,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昏黄路灯,大颗大颗的雨水坠落。
依稀落进他的眼睛,竟然像划落的流星。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