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抬起脸,水汪汪的眼睛眨了一下,问道:“是什么?”
见她有所松动,他要暗自松了口气,不由多了点笑意,“糖。”
下一秒,她的眼睛微弱的亮了一下,“是什么糖?”
“水果糖。”
她用力眨了两下睫毛,巴巴地望着他,漂亮的一双大眼睛亮亮的。
校医的棉签也准备好了,提醒她又要涂药了,她刚亮起来的小脸又垮了下去,耸拉着耳朵像只心碎的小狗。
让他不由想去摸摸她的脑袋,又怕她不喜欢,只能轻声用哄的语气说:“涂药肯定会有点疼,但是不涂药伤口也会疼,你不要乱动,老师也可以轻一点,慢点涂,不然会更疼的。”
校医见状,也连忙加入哄劝:“是啊是啊,你不要乱动,我轻点给你涂,这个药涂了就好了,不会太久的,稍微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她仍然垮着小脸,一脸可怜地看着老师伸手过来的棉签。
还是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但是在药水真的涂上来的时候,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拼死挣扎了,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在忍了。
但是伤口真的很疼,她可怜兮兮地求饶:“老师,真的很疼。”
“快了快了,再忍一下啊。”校医尽量放轻动作,又在尽量加快速度。
但是不用像刚才那样还要用力控制她的腿,操作起来倒是没有那么难了。
不多一会儿,总算是涂完了药。校医也松了口气,收拾着东西:“好了,这下真的涂完了,可以回家了,注意点不要碰水啊,等结痂以后才行。”
校医收拾着东西进了里间的药房,收拾一下东西。
梁嘉禾看向她,几次对话下来也发现了,她虽然嘴硬又死倔,但是很好哄,很吃这一套,只要对她好好说话,她就听得进去。
他放轻声音,对她说道:“走吧,我背你。”
梁嘉禾依旧蹲在她面前,让她上来。
她这会儿可完全不抗拒了,吸了吸鼻子就趴到他的背上,完全没有了来的路上有力气跟他闹别扭的样子,一整个像风雨凌乱的小白菜。
梁嘉禾背着她从医务室出来,学校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傍晚的夕阳也已经缓缓降临,梧桐树下的光线少了几分来时的炎热和刺眼。
出了校门,梁嘉禾没有背着她往她平时坐公交车回家的方向走,她才意识到,跟梁嘉禾很少一起玩,都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回家的。
她挤出点力气问他:“你去哪啊?”
他声音轻轻的,“送你回家。”
“不去公交车站吗?”
“去停车场。”
她大脑暂时一团浆糊,不像平时有那么多力气好奇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一时没有去多想梁嘉禾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走过了学校附近的小商店和饭馆,穿进一个她鲜少来过的路口,远处有人连忙从一辆黑色的车里出来,小步朝他们跑过来。
到了梁嘉禾面前,男人伸手要朝她伸过来,“我来背吧,您赶紧上车。”
梁嘉禾察觉到她在背后微微往回缩的动作,没有把她交给司机,“没事,没几步了。”
男人只好放下手,到了车旁边,连忙把车门拉开。
梁嘉禾微微俯身让她下来,扶着她慢慢坐进车里,但他没有上来,说道:“我回一趟教室拿书包,还有要送给你的糖。”
她仍然睁着大大的眼睛,低头看了看坐着的车,再看了看站在车门口的梁嘉禾。
但此时的梁嘉禾远远没有往后几十年对她的了如指掌,还不了解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只看得出她一瞬睁大的眼睛里是有几分陌生的警惕,所以他又说了一句:“很快就会回来。”
以为她是一个人没有安全感。
但没有想到她的想法会是:“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卖了吧?”
九月的蝉鸣在头顶微弱几声。
梁嘉禾一时有些怔,随后没抑制住喉咙间的笑声。
再看看此时坐在车后座上的小朋友,那一脸才被风雨摧残过的可怜兮兮都还剩着三分,乌黑透亮的瞳仁却已经透露出几分熟悉的机灵古怪,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什么潜在的大坏蛋。
她问得煞有介事,很是认真。
他无端地有了几分笑,“卖给谁?”
下一秒,她的双眼果然一下就瞪大,扒着车门就要下来:“我自己回家。”
“不会卖你的。”梁嘉禾拦住她的胳膊,摁着她坐回去,“这是我平时回家的车,他是我妈妈给我雇的司机,而且这里是学校门口。”
梁嘉禾微微抬了下头,示意着上面的方向,“你看,上面有监控,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她这才放心下来,在车椅坐下来,小心地抱着自己受伤的腿。
这次梁嘉禾没有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此时此刻大脑还处在刚刚解除的被卖掉的危机感中,还没有顾得上生气,等梁嘉禾已经走远一截路了,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可恶啊他怎么可以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