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裴君泽将手中折子随手一扔,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安福坐在地上,熟练地伸手捞起奏折叠好,然后放在身前已经堆得老高的一摞奏折上。
眼看着靖安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由得有些发愁,“陛下,您已经看了一上午的奏折了,要不先去用午膳,歇一歇?”
“啪!”
裴君泽一目十行扫完折子上的内容,黑着脸扔了出去。
“哼!这群老东西,成天催着选秀充盈后宫,是没有别的事情要汇报的吗?一群尸位素餐的混账。”
安福抱着奏折从地上爬起来,将奏折放回御案上:“陛下,气大伤身,气坏自个儿的身体,不值当。”
“而且,奴才觉得,百官固然有私心,可他们所言也不无道理。”
“嗯?”裴君泽瞥了安福一眼:“你也为他们说话?”
“陛下,您这可冤枉奴才了。奴才可不是为他们说话。”
安福不慌不忙地笑着道,“其实陛下您心里都清楚,皇室子嗣关乎江山传承王朝延续。选秀也一直是历代帝王平衡朝堂势力,安抚臣属的重要手段。”
“陛下您一直寸步不让,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怕她伤心?”安福打趣道。
“安福,你胆子倒是愈发大了,连朕都敢戏谑了。”裴君泽声音喜怒难辨。
安福赔笑道:“陛下明鉴,奴才哪敢戏谑您?这不是怕您一直气着,才斗胆说两句混话,给您解解闷。也是仗着陛下性子宽和,才敢说些没轻没重的话。陛下要是不乐意,奴才这就掌自己的嘴。”
被安福这么一闹,裴君泽确实没刚才那么气了。
瞥了他一眼:“行了,掌嘴就不必了,省的回头朕身边连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是往后再敢胡说,仔细你的皮。”
安福自然是赶紧应下:“奴才记下了。”
心里却想着:下次老奴还敢。
跟在靖安帝身边多年,安福了解他的性子。
靖安帝在处理朝政时手段强硬果决,但其实他的心远没有他的脸那般冷硬。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对人对事的容忍度都是很高的。
只是,陛下一心国事,夙兴夜寐。
但这人就像弓弦,绷得太紧就会断。
想着太医请平安脉时,言陛下忧思过重的话语,安福一张白净的包子脸不禁皱了起来。
裴君泽再次翻开一本奏折,看着上面千篇一律的奏请选秀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皇室绵延子嗣是为了江山后继有人。
可若国之将亡,又谈何国祚延续?
继位九年以来,他夙兴夜寐,未有分毫懈怠……
“主子,相国寺传来消息,说玄空大师已经出关。”一身黑衣面覆玄铁面具的人无声出现在殿中,对着上首的人抱拳道。
“哦?”裴君泽目光一凝,沉吟半晌,放下手中奏折,“那便去见见吧!”
朱红的寺门前,裴君泽双手负后,抬首凝视着前方牌匾上的金灿灿的“相国寺”三个大字。
“天子承天之命,须知天命糜常,惟德是辅。可前两任国主,骄奢淫逸,大兴土木,横征暴敛,滥杀忠良,倒行逆施。致使民怨沸腾,天降灾厄,以损国运,祸及后人。大夏气数将尽,老讷也无能为力,陛下回去吧!”
“既是先祖遗祸,若朕代先帝写罪己诏,并愿意退位,可否免天灾殃及百姓?”
“陛下当真愿意退位,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
“大夏的万万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我不愿看到他们生灵涂炭。”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星宿之势已成,乱局既定。非君之过,实天厌之。譬如千疮之舟,纵有巧匠,难补漏厄。当今天下,及至此后百年,无可承天命之人。陛下在位,尚可保大夏一时太平。若陛下退位,只会让乱世提前到来。陛下若有心,便先回去吧!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乃一线生机。老讷即日起会闭关,推衍天机,寻找那一线生机。”
三年了。
玄空大师,这大夏的一线生机,你是否已经寻到?
门内走出一个着灰蓝色僧衣的小沙弥,在裴君泽身前站定,双手合十:“裴施主,请您随我来,玄空师祖等候施主已久。”
裴君泽回过神,微微颔首,跟上了小沙弥。
将裴君泽带到一座禅房外,小沙弥停住步子,回身双手合十道:“玄空师祖就在里面,施主您进去吧!”
裴君泽对紧随在身后的安福和夜渊道:“你们在外等候。”
“是,主子!”
“是,陛下!”
裴君泽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无声阖上。
室内光线昏暗,屋子正中央的木桌上一盏白烛正静静燃烧。
靠墙的榻上,身着褐色袈裟的僧人盘腿静坐。
裴君泽走到塌边,双手合十,微微垂首:“玄空大师。”
榻上之人双目紧闭,面容祥和,一动未动。
“大师,三年前……”
“青鸾降世,凤栖紫薇;帝星同耀,国运重兴;与君共济,盛世昌明。”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