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小姐一起入宫。
如果是以前的小姐,不出意外会带她和玉兰这两个相伴十年的大丫鬟入宫。
可这几日,小姐先是冷落了玉兰,对她也没以前那般信任。
她必须得赌一把。
在温长宁再次进入梦乡时,宣政殿前,三丈长的鎏金鞭甩在丹壁前惊雷般的炸响也拉开了朝会的序幕。
裴君泽一身黑底绣金龙衮服端坐于蟠龙金漆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群臣。
安福立于龙椅侧后方,道了声:“有事早奏。”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左侧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位手持朝笏身着深绯色官服的官员。
立于最前方的温明谦听着声音不对,偏头向后看了眼,看见走出来的官员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吏部左侍郎贺铭?
赵铭垂首恭声道:“陛下,臣要参奏京兆府尹贺洵在任并州刺史期间身膺重寄,却不思报国,反行虎狼之径,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恳请陛下严加惩处。”
温明谦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赵铭是孟明德的人,怎么会参奏贺洵?
难不成……
温明谦的目光落在裴君泽脸上一瞬,又很快收回。
靖安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无法从其神色中揣度什么。
温明谦垂眸掩饰眼中的凝重。
也不知如今这朝堂上,有多少人已经暗中投向了靖安帝。
自从三年前铲除以吴安为首的阉党之后,靖安帝便一直没有大的动作。
可他不敢掉以轻心。
三年前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们这位陛下,就如同林中猎豹,极具耐心。
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寻到猎物的弱点,一击致命……
“赵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任职期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无逾越之举,你何故如此污蔑于我?”
贺洵目眦欲裂地瞪着赵铭,随后走到殿中跪在地上,对着裴君泽叩首之后,语声悲怆道:“这些事情臣都没有做过,恳请陛下明察,还微臣清白。”
裴君泽左手搭于龙椅扶手上,指尖在上面雕刻着的如意云纹上摩挲着,只说了一句:“贺卿稍安勿躁。”
随后将目光转向赵铭:“赵卿,贺洵何罪之有?你详细说来。”
“是,陛下。”
赵铭冷冷看了身侧的贺洵一眼,道:“其罪一,他利欲熏心,贪赃枉法,蠹国害民。于税赋征收中暗通商贾,私收贿赂,中饱私囊,致使国库空虚。”
“其罪二,纵子行凶,为虎作伥。其子依仗父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贺洵明知其子恶行,非但不加管束,反而包庇袒护,致使受害者申冤无门。昨日在街上,更是当街强抢民女,殴打进京赶考的举子。若非左相之女温大小姐出手相助,他怕是要将那举子活活打死。天子脚下,他便敢如猖狂,可见其目无王法。”
……
“其罪七,谎报政绩,欺君罔上。贺洵任并州刺史期间,指荒滩为沃野,虚报仓储,以虚账充实征,蒙蔽圣听,致使朝廷错判民生,以至百姓流离,延误民生大计。”
“此七宗罪,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罪不容诛。”
赵铭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此乃贺洵与商贾往来密信,涉案官员供状,并州书生联名奏疏等相关证据,今呈与陛下。”
安福自高台上走下,接过赵铭手上的证据,呈送给裴君泽。
赵铭手持簪笏垂首对着裴君泽遥遥一拜:“恳请陛下将贺洵革职查办,明正典刑,以正朝纲,以谢天下。”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赵铭手上?
他明明……
贺洵看着赵铭口中的证据递到靖安帝手中,脸色顿时灰败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
裴君泽将手中的纸张扔在御案之上,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东西虽然昨晚他就已经看过,可此时再看,心中仍然怒气难平。
这贺洵实乃国之蠹虫。
裴君泽目光沉沉,扫过最前方的左右二相。
如此罪行累累,地方巡查使作为监察地方官员的天子耳目,却毫无作为。
而在吏部的政绩考核中,贺洵竟还得了个“上上”的评级,得以升任盛京京兆府尹。
呵!
好一个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左右二相。
“贺洵,你好大的胆子。”裴君泽下颌紧绷,语气寒凉。
“身为朝廷肱骨,本应忠心为国,为百姓谋福祉。而你为一己私利,滥用职权,欺压百姓,目无法纪。今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着即革去一切职衔,抄没家产,押解大理寺候监,候旨处斩。贺家其余人等,一并拘押,彻查其过往有无恶行。若查出作奸犯科者,一律按律法处置。”
待贺洵被拖下去后,裴君泽的目光移向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心中一颤,主动走出来,请罪道:“陛下,臣有罪。”
裴君泽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问:“宋卿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