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
叶籽对这个远方表弟印象不多,从记忆里搜罗了一番,只知道对方为人踏实,在当学徒,学的是泥瓦工。
去县城的路上,张桂兰掰着手指算账:“缝纫机要票,自行车要票,手表更要票,有时候还很紧俏,有票都买不来。”
叶籽望着路两旁,思绪却飘到了县里的书店,前世她最爱逛书店,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书店是什么样子。
到了县城,张桂兰直奔百货商店。
售货员见她穿衣打扮像农村妇女,爱答不理地倚在柜台边嗑瓜子。
张桂兰也不恼,掏出票和钱:“同志,要台蝴蝶牌缝纫机。”
售货员这才正眼瞧人,转身去库房搬货。
置办完几样大件,又买了手表,张桂兰还想买些棉花弹被褥,河北的冬天挺冷的,儿子又是新婚,得用新棉花做几床被子。
可是棉花票不够,张桂兰就打算去黑市碰碰运气。
其实现在管得没有前几年严了,而且对于这种老百姓之间极小规模的刚需交易,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安全起见,张桂兰没让叶籽跟着,就怕万一有人来抓,她跑不快,张桂兰压低声音对叶籽说:“你先去逛,逛完了在国营饭店门口碰头。”
约定好汇合时间汇合地点,张桂兰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叶籽目送她的身影在巷口消失,然后转身去找新华书店。
书店门脸不大,叶籽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直接问售货员:“请问有高中课本吗?”
售货员是个年轻的女同志,留着这年代很常见的女式短发,带着细框眼镜,闻言摇头道:“没有。”
叶籽有些失望,除了书店她不知道去哪能弄到课本,或者去废品站看看?
叶籽准备离开,看见售货员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叶籽一盘算,有戏,刚迈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同志,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吗?”
对方沉吟片刻,说:“你等我一下。”
售货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换下工作服,拎上手提包,示意叶籽跟她出来,叶籽照做,走到门外,售货员便拿了把锁将书店大门锁上了,还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们这儿不像商店和饭店,平常顾客不多,反正也快下班了。”售货员解释道。
叶籽点点头,不多嘴,跟着售货员走。
走了七八分钟,拐进一个胡同,又走了十几米,在一栋民房小院前停下,叶籽才发觉,原来是到人家家里来了……
进了门,售货员从屋里抱出来一摞书,堆到案桌上。
售货员:“你看看这些行不,都是我哥用过的旧书。”
叶籽连忙过去翻看,怪不得这么多,原来高一到高三全部教材都在这里了,而且保存得都很完好。
叶籽很高兴:“我要的就是这些,多少钱?”
叶籽都掏出钱包了,对方却摇摇头,道:“不要钱。”
叶籽一愣,紧接着便被售货员拉住胳膊,对方压低声音,问:“同志,我看你像是有门路的,能不能稍微透漏一下,是不是高考要恢复了?”
其实早在八月份,国家就开始研究恢复高考的可行性了,河北离首都这么近,确实很有可能传过来一些相关消息。
但毕竟还没有正式公布,叶籽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据说是的,万一是真的呢,先准备着吧。”
售货员听她这么一说,表情立刻严肃了:“你说的对,先准备着。”
叶籽生怕她不卖了,踟蹰道:“那这些书……”
售货员手一挥:“书你抱走吧,不要钱。”
“这怎么行?或者我用票跟你换,粮票布票还是肉票?”叶籽想了想,这个时代的人们比较稀罕糖,“糖票行不行?”
售货员果然有些心动,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叶籽见状,立刻数出三张糖票递过去。
售货员赶紧推拒:“一张就行,那些书是我哥的,放家里也用不上,他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又有正式工作,工资也高,就算高考恢复他也不会去考。”
叶籽:“那你呢?书给我了,你怎么办?”对方特意问起高考,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随口打听。
“我就更不要紧了,我自己有书。”
原来如此,叶籽恍然大悟,这位女同志既然能在县里新华书店工作,当然有极大可能是上过高中的。
书太多,售货员找出个深肚子竹筐,帮叶籽把书装到里面,这样抱着竹筐走会方便很多。
又是书又是竹筐,叶籽挺不好意思的,最后还是硬塞了两张票过去。
临走前售货员问她叫什么名字。
“叶籽,籽粒的籽。”
“这名字好,籽是生命的起点,有无限可能。”售货员笑起来,“我叫苏紫,紫气东来的紫,咱俩名字里有同一个音,还挺有缘的。”
叶籽也笑:“是呢。”
苏紫站在门口朝她挥手:“等你下次有空,记得来找我玩。”
买课本还意外交到了一个朋友,这是叶籽没想到的,同苏紫道别后,她抱着沉甸甸的书筐回到原处,突然想起来要买个闹钟,又去了百货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