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我家毛蛋儿问的……”舒美英口中的毛蛋儿,比宋远舟小一个月,是个遗腹子。
毛蛋儿的妈妈秦思怀孕时遭遇丧夫之痛,伤心过度,导致孩子早产体弱,出生后在保温箱里住了一个月才勉强活下来。
老人们都说贱名好养活,舒美英便给这来之不易的孙子起了这么个小名。
陈逸凝见状连忙打圆场,点头附和:“对对,美英确实早先提过这事儿。只是我们家小禾这胎,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咳!” 靠在床头的陶冠泽清了清嗓子,发表了他的看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个?孩子们将来的事,得他们自己乐意才行。要我说啊,甭管是男是女,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比啥都强。要想健康,这饮食起居……”
眼看老伴儿又要开启他那套长篇大论的养生经,陈逸凝眼疾手快,拿起旁边削好的苹果,精准地塞了一小块进他嘴里,成功堵住了源头。
坐在床尾的宋尚德,此刻心思压根儿没在什么娃娃亲上,只觉得屁股底下的床单像被撒了一把钢针,怎么挪都硌得慌。
他往床沿蹭了又蹭,恨不得把半个身子悬在半空,就为避开刚才放袋子的那块地方。
天知道那袋子沾过什么,光是想想,后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宋尚德挪了又挪,挪了又挪,还是不舒服!
他猛地弹起来:“那什么……你们聊,我单位还有点事儿,先回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到了门口,直到到了走廊,他才猛地顿住脚步,飞快地扭头瞄了眼身后,确认没人,这才伸手,在屁股后面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掸了起来。
就在他全神贯注、身体拧成麻花状掸灰时,病房门突然开了。刚告辞出来的舒美英,正正好好撞见了他这副模样。
宋尚德那只还在空中挥舞掸灰的手,瞬间僵住了 ……
舒美英的眼神在他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和他略显凌乱的后裤线上扫了一圈,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明显的弧度,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哼”,然后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宋尚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讪讪地收回手,干咳了两声,整了整衣襟,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陈逸凝正跟陶冠泽念叨着要给姜禾肚子里的宝宝织件什么样的小毛衣。
陶忠 “砰” 得一声推开门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爸、妈!”
陈逸凝被他吓了一跳,抬头就瞪他:“稳重点!多大的人了!你看你那头发,发蜡抹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
“哎呀!妈!这不是重点!” 陶忠急得直摆手,嗓门又拔高了几分:“嫂子生了!”
他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宣布:“是双胞胎!俩闺女!母女平安!”
好家伙!
陶冠泽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刚“病”过的人。
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妇产科病房。
陶振正像个傻小子似的,一会儿弯腰看看婴儿床上并排放着的两个粉色小襁褓,一会儿又扭头看看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温柔笑意的姜禾,嘴角咧得快要到耳根了,只会傻呵呵地重复:“老婆,我当爸爸了!两个闺女的爸爸!”
姜禾看着他那傻样儿,忍不住笑弯了眼。
陈逸凝第一个挤到姜禾床边,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小禾,累坏了吧?伤口疼不疼?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您放心,医生说一切都好。” 姜禾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满足和喜悦。
婴儿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像是知道有人来看她们了,其中一个忽然动了动,小嘴巴撅着吐了个泡泡。
陶冠泽和陶忠立刻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凑到婴儿床边,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小小的生命:“快看快看!左边这丫头醒了!”
“哎哟,这小模样,真俊!你看这骨相,像小禾,将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陶冠泽轻声细语地夸赞。
听到夸奖,小丫头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安静地打量着围过来的几张陌生又亲切的大人脸庞,小眉头偶尔微微蹙起,透着一股远超初生婴儿的沉静,仿佛在冷静地审视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陶忠用手指轻轻戳戳右边小丫头的脸蛋儿:“嘿嘿,这丫头皮肤随了我哥,稍微黑了点,不过你看这睫毛,又长又密,跟小扇子似的,随了嫂子,也算是好看。”
右边这个皱皱巴巴的小丫头才不管别人什么评价呢,兀自闭着眼,睡得无比香甜,小胸脯一起一伏,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小嘴巴,似乎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