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
崔净涣清楚,料想,端宁县主亦然清楚。
过前头种了一排芍药花的垂花门,就要到千岁爷的东宫。
这是条为千岁爷独开的一条路,除却东宫有千岁金令的人,没人敢走。崔净涣走得十分放心,他笑眯眯地请端宁县主进去,笑眯眯地继续引路。
东宫总管大太监圆滑世故,令窈深谙崔净涣的为人,她不敢多话,是怕姬长钰问起,多说多错。
崔净涣照千岁爷的话,引端宁县主从西角门进去,接迎的都是他亲自挑出来,伶俐稳重的小宫娥,他尖着嗓子吩咐宫娥们带县主去寝殿歇息,宫娥们垂头屈膝,无一不应。
她们是大总管亲自挑选出的人,起初见到殿下寝殿里的女子居然是端宁县主,心里头说不震惊是假的,但这种掉脑袋的事谁敢说出来,都闷在肚子里藏得好好的,只当如寻常一样殷勤侍奉。
……
崔净涣安置好了端宁县主,又去东暖阁给千岁爷请安。陛下不理朝政,安心养病后,千岁爷接手过来,仿照陛下宫殿,在东宫辟了东暖阁,西暖阁。东暖阁居东配殿是千岁爷处政的地方,西暖阁居西配殿留给内阁臣工们票拟议事。
他来得不巧,这时候许老先生正与千岁爷禀事,崔净涣一个内宦,没资格进去听着,候在廊下等着传唤。
一柱香过去,许老先生头戴乌纱帽,穿绯色盘领右衽仙鹤补服,吹胡子瞪眼地从东暖阁出来,瞧着老大不高兴。
崔净涣陪上一个笑脸恭送许老先生,许正云半耷拉眼瞧不上阉人,他是陛下的老师,就是太子他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太子倚仗监国之权,不与他知会,就以剿匪不力的名头罢免蓟辽总督陈栎,换人上任,太子分明清楚那陈栎是他底下的门生,如此不声不响地换了,倒是做得好一手暗度陈仓!徐正云脸色阴翳,猛一拂袖大步往出走。
当初陛下决心千岁爷监国,一则是有皇后殿下从中转圜,二则陛下膝下几个皇子中,千岁爷既是嫡出,名正言顺,又宽厚仁善,最得民心,三则,崔净涣凭靠他那半吊子的政治嗅觉,猜想陛下是也忍受不了许老先生专权,却又没有心力对付,也于心不忍处置自己的老师,便将这个摊子交到了千岁爷手里。
两年来,千岁爷一面宵衣旰食,专理政事,一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从中修剪了许党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渐渐形成今日前朝相互制衡的局面。
崔净涣暗自思忖,听千岁爷传他进去,他才敢动了步子,掀帘跨过门槛走进去。
东暖阁摆了两排整整齐齐的红木架子,上面分门别类放置千岁爷的军机要文,有专门的小太监打理,崔净涣虽是东宫大总管,但也只管千岁爷出门回宫的事儿,可管不着东暖阁,也没那个胆子管。
天热,前头冰鉴里摆放了一盆子冰,到这时候化成了半盆子水,正有找内侍捧着往出换。
他进来的时候里头还候着一个面阔目深,短衣皂鞋的男子,崔净涣认出来,这是千岁爷身边的亲卫赵霖。
他一进门,千岁爷手背虚抬了抬,赵霖做过礼,退身而出。东宫内人各司其职,崔净涣理的是千岁爷东宫内务,赵霖则理的是朝堂官场,两人见面客气几句,可都不敢多言深交。
千岁爷坐在金丝楠木如意纹长案后的官帽椅上,外穿月白色烫金碎纹右衽圆领袍,绣金蟒纹,腰束白玉镂空穿纹带,手臂搭着椅沿儿,拇指戴一枚瑞兽纹的青玉扳指,屈着指骨,慢条斯理地呷着杯里的茶水,没有半句过问正在东宫寝房等着千岁爷的端宁县主,这让崔净涣愈发摸不着头脑。
千岁爷不对劲儿。
端宁县主也不对劲儿。
难不成,千岁爷还在生气?崔净涣再会察言观色,也实在揣测不出,千岁爷面上给出的脸色究竟是怎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