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贵人放我一条生路。”
她的语气极尽卑微,“只求放我出去,随便把我甩在外头的哪块儿地上。”
江煦不语,一双黑眸紧紧锁着她,就在莳婉一颗心快要降至冰点时,才施施然开口,“本王接过了玉牌,那便是收下你的意思,既然已经收下,又何来放人的道理?”他意有所指,“如今天色已晚,你一介弱女子,出了这个门,怕是生死难测。”
莳婉哪能不明白其中利害呢?
就算被放走,她大概率也是死路一条。
可待在这儿,估摸着是会死得更快。
毕竟外头可没有这样的疯子,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要给人来上一刀。
睚眦必报,还真是所言不假。
她压下心底的恨意,温顺垂首,一张口,止不住的血腥气息顷刻翻腾喉间,“咳......”顿了两息,莳婉小心问道:“那贵人您的意思是?”
“留在本王身边。”
这句话语气平平,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反而像是什么施舍。
这会儿,莳婉的思绪更加混沌,可她仍旧明明白白从江煦话中听出了施舍之意,细细觉察,还隐藏着几丝不耐烦。
赤裸裸的,对于她不识好歹行径的不耐。
莳婉悲痛万分,终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阵发黑昏了过去。
女子双眼紧闭,了无生气。但尽管如此,一举一动仍像是画上的仙女儿一般,光是露出的柔荑便白得晃眼,映在江煦眼底,不由得惹得其目光微顿。
“性子倒是烈。”思及那张还算合心意的脸,沉吟两瞬,他随口道:“给找个郎中看看。”
“不必太精细,把人弄醒就行。”
免得消息还没传回幽州,人就先死在这儿了。
怪晦气的。
......
*
三月中旬,济川气温有所回升。
几日断断续续的雨水后,清灰的天色终于显露出几丝清朗。
辰时刚过,院中被雨水洗涤过一遭,半月前还耷拉着的花卉,如今大都冒出了新芽。暖融融的光大片大片洒落,被直棂窗一筛,斑驳的光影悉数变成了一道道竖条形状,在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屋内,莳婉是被生生疼醒的。
金灿灿的光晕投注在她素白的小脸上,满脸惊恐无所遁形。
思绪一片混乱,以至于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好在,心口疼痛欲裂,隐晦地提醒着莳婉今日夜间的一切。
自三个月前被吴妈妈选中后,莳婉的心口便时不时泛起疼来,每每入睡也便总会做着重复的梦。
唯独这一回,梦境的内容往前推进了许多。
耳边,呢喃声无限放大,字字锥心。
云雾散开,男人脖颈处的疤痕骤然清晰,下一瞬,他手持刀刃,突然朝莳婉胸口处刺去——
莳婉吓得一激灵,身体无意识抽搐两下,猛然抬眸,眼前阵阵眩晕。
心口处的疼痛愈演愈烈,几乎让她难以再维持面上的平和。
窗外,阳光渐浓。
莳婉连着小几日都在夜间奔波,如今乍见光亮,眼眶不由得渗出几滴泪,樱唇被咬得隐隐泛白,几息后,她强迫着自己迎上窗外刺眼的光线。
那道光芒越来越亮,莳婉眨了眨眼,门上的如意纹样前倏然显现出一道身影。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丫鬟端着木盘踱步走近,骤然与莳婉目光相撞,面上闪过一丝呆愣,视线下意识紧盯着对方的脸,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醒啦?”
丫鬟名唤愉儿,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意识到失态,轻咳两声为莳婉解惑,“今日卯时,你被送了过来,而后便是我照顾的。”似乎是从未见过这样好容貌的女子,愉儿不自觉又悄悄偷瞧了两眼,善意提醒道:“往后,我俩便要一起共事了。”
愉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姐姐,你这么漂亮,怎么想着来当丫鬟了?”
丫鬟?
莳婉正悄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
保住了命便好,旁的都可以再议。
歌女也好,丫鬟也罢,总归都能有口饭吃。
她见愉儿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停在她的脸上,便轻轻笑了下,边拖长语调试探道:“靖......大王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武力超群,能在大王手下的院落里伺候,在如今也是极好的差事了。”
愉儿见美人展颜,当即如同倒豆子一般说道:“唉,可不是嘛,外面天天在打仗,在大王手底下,至少不用日日担惊受怕害怕丢了小命。”
莳婉:“......确实。”
有了愉儿解惑,莳婉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许多。
靖北军攻入济川时,济川太守先一步携妻眷逃走,如今几日过去,城内秩序初步建立,靖北王一行人也在今晨住了进来。
太守府修建得宽敞华丽,下房虽然不大,却也是五脏俱全,人手一间。
互通姓名后,意识到愉儿恰巧住在隔壁,莳婉的心不由得安定两分。
她早早预设过最差的结果,这下迅速接受良好。
可谁料,轻松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