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莳婉想着,目光忍不住跟随那个小厮,直到连此人的背影也瞧不见了,这才垂下眼。
明明四五日前,这些人刚来太守府的时候,一个个还看着有些违和,到今日,竟已经瞧不出什么格格不入的地方了。
回神,莳婉一刻不敢再耽误,忙往正房去。
正房内,江煦刚看完一封军报,上头的字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
是下属无法定夺,索性充当记录者,将一切平铺直叙。
落在江煦手里,军报上“两情相悦”那四个字便显得尤其刺眼。
男人的视线停驻好几息方才偏移,待莳婉进屋时,首先觉察到的,便是江煦身上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不虞气息。
她不过晚了一小会儿,怎得这人又不高兴了?
刚才......也没人惹他吧?
莳婉眼观鼻鼻观心,正打算悄悄在一侧站定,谁知江煦却忽然喊了她的名字,“婉儿。”
宛如催命的钟声,让她不得不再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奴婢在。”停顿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不搭话,又问道:“大王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主子心情不好,须得想他所想,快他一步。
莳婉解释道:“方才见院内的芍药开得正好,便擅自让花房备了几支在房内。”她做了功课,过去也常常有心腹为了缓解主家心情,而在花瓶内摆上一些时令花卉。
虽然她不比心腹丫鬟,却是也江煦亲口承认的“自己人”。
莳婉脑袋转的飞快,怎料江煦听完,只是淡淡“嗯”了句,而后继续不发一语。
莳婉:“......”得,她没猜中。
她正思忖着,抬眸,猝不及防与江煦的目光相撞。
他的眸底似有薄怒,更多的,则是被冒犯的杀意。
然而,这种复杂的情愫仅仅是一闪而过,若不是莳婉此刻极为警觉,又素来擅长察言观色,不然定是捕捉不到的。
她强装镇定,回望着,“......大王?”
江煦迟迟不曾开口,室内那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便越大,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恍惚间,莳婉甚至有点儿怀念起他话多一些、有些装腔做派的时候了。
其实,这人......除了脸颇为英俊,嗓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恰在此时,江煦缓缓开口,又“嗯”了一声。
他面上神色稍缓,又唤了遍她的艺名,“婉儿。”如蛰伏着的猛兽,短暂地收起利爪,做出一副乖巧模样,却仍是紧盯着猎物不放。
“你到本王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本王还不太知道......你的过往呢。”
这话太像是要对犯人查根问底之前的某些开场白铺垫,落在耳侧,莫名令莳婉心头一颤。
过往?除去在柳梢台当歌女的八年,其余的不过也就是辗转几处,随着流民队伍讨生活,争口吃的。
真要论起来,她的过往算是比较简单的。
她不信江煦查不到这些。
既如此......那还来问什么呢?
莳婉心中草草打了个腹稿,忙小心翼翼地重复了遍过去的经历,可谓是事无巨细,语罢,默默去瞧江煦的反应——
男人神色不明,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案的一角。
她顿了几息,复又问道:“大王您的意思是指......?”
江煦给了机会,却见莳婉还是在装蒜,索性直白道:“你在柳梢台时,有没有什么格外‘留心’的客人?”他在有两个字上加重了几分音量。
他端坐于悬挂着的画轴下,微微转动间,整个人正对着莳婉,而后,猛然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的方向。
错金铜博山炉吐出缕缕青烟,袅袅烟雾散发出一阵淡雅的木香,细嗅,似乎还混着几丝蜜甜。
萦绕室内,模糊了几分男人嗓音里隐含着的质问与攻击。
江煦意有所指,“譬如......”
“情深不能自抑,乃至——”
“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