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藏在阴影中。
南希甚至忍不住怀疑,这样包裹得严严实实,还能看清脚下的路吗……真的不是因为柯林斯想害死她——以车祸的借口吗?
呃,应该不大可能吧……南希安慰自己,走到了车夫面前。
但车夫只是同早上一样,微微低头致意。
南希上车后,车夫便扬起缰绳,驱赶马匹,马车晃荡着驶出城门,哒哒哒地踏在前往赫士列特庄园的路上。
南希靠在车厢软垫上,随着车轮的节奏轻轻摇晃,没过一会儿,她就闭上了双眼。
“叮——”
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音渗入耳畔,南希只是将它当成了错觉。
原本乌黑健硕的马匹被诡异的蓝色火焰吞噬,鬃毛与蹄间缭绕着幽蓝的火焰,眼瞳褪去生前的温度,只剩下两团跳跃的鬼火,车夫兜帽下深陷的眼眶里,也同样浮现出两簇幽蓝的火焰,长袍随风鼓荡。
车夫高高扬起马鞭,马车遁入虚空。
远处,牛车上的小孩发出惊呼,“爸爸,那里的马车不见了。”
“哪里有马车?”中年人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小孩别胡说。”
妖精亡灵马奔驰在死亡与现世的夹缝中,车厢内的南希依旧沉浸在疲惫里,直到马车停下,她才睁开了眼。
怎么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当时她从埃德尔家过来,可是花了半天时间……可能是睡迷糊了,南希边想着,边走下马车。
车夫点头致意,目送她走进男爵宅邸。
……
南希没想到自己今日的运气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刚踏进庄园,便撞见柯林斯从楼上缓步而下,更糟糕的是,他竟像在等她共进晚餐。
南希只得不情不愿地在长桌一角坐下,无精打采地戳着盘中的烤羊排。
柯林斯侧目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夹着一贯的冷淡与嘲弄:“怎么,赫士列特庄园的饭菜已经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
“没有,”南希如实答道,嗓音低低的,“我在外面已经用过餐了。”
柯林斯握刀的手微微一顿,听见南希补充道:“我给你留了信,就放在书房的桌上。”
“……我没看到。你觉得我会去书房吗?”
他看起来挺不高兴的……算了,住人屋檐下,还是低头吧……南希扒拉两口牛排,毕竟她当时确实是抱着“信是放在这里了,能不能找到就看你了”的心态。
南希只好试图将话题引向别处:“我今天去见了安吉拉——我的朋友,她现在在魔法师院学习。她说一周后,你要去那里演讲。”
“啊,这件事……”柯林斯微微皱眉,将刀叉放下,抬眼望向她。烛火下,他眼下的乌青如一片阴影,使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添几分病态的透明。
“他们的确邀请我了,但我还没回应。你呢,你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看?”南希有些迷惑。
等等,柯林斯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吗,在她面前还要做样子吗……南希只觉得一肚子火气……要是她不提起来这件事,柯林斯是不会告诉她的吧。
柯林斯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迟疑,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淡:“我要不要去给那群自以为聪明的魔法师讲讲常识?”
什么叫“自以聪明的魔法师”,他在……南希手上的动作一顿,猛然抬头盯着柯林斯。
她想起来了——柯林斯·赫士列特,斐南德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
柯林斯那令人抓狂的坏脾气和习惯性的刻薄,让南希几乎忘了这一点。
柯林斯不仅仅是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丈夫,更是一位能让贵族们噤声、让魔法师院屈尊来请的存在。
南希低头看着餐盘,忽然觉得这张长桌格外长,饭也格外无味。
命运真是荒谬,会把她这个普通人和柯林斯这样的天才绑在一起。
心底流淌着难以言说却又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从自己荒芜的花园里发现一棵珍贵的植物,惊喜过后,却发现除了它生长在这外,这座花园没有一点配得上它的地方。
为什么不说话,他说错什么了吗……南希的沉默让柯林斯莫名地烦躁,他不耐烦地用银叉敲了敲餐盘,“你又在发什么呆?难道是和我吃饭太过无聊,让你不得不想点其他事情?”
说出口,柯林斯才意识到他的语气不怎么客气,话也太过尖锐。
南希仰起头,声音平静:“去,或者不去这件事,你竟然很在意我的看法吗?”
柯林斯的动作微微一滞,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红,他一贯苍白的肤色上,染出一抹突兀的红色。
柯林斯张了张嘴,本能地想用刻薄的言语掩饰自己的狼狈——可这一次,话到了喉咙,却像被无形的魔力扼住,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柯林斯别过头,只是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像是无力地回应:“啊……嗯。”
“为什么?”
话说出口,南希唇角微微翘起,忽然觉得好笑,笑自己荒谬——
她是凭什么,有什么资格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她明明知道,柯林斯深爱着另一个人。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