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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到魔法师院,因为南希还未办理退学手续,她只是给门卫看了看象征身份的通行证,就被放进去了。
从魔法师院毕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毕业论文要经过八个科的评审外,还要所有科目的平均成绩到良,单科成绩为合格。
不仅如此,所有毕业论文将会公开,并在档案室保存十年,以供抽查。
南希轻车熟路走进档案室,向档案管理员提交需求后,管理员很快拿来了最初的手稿。
“昨天赫士列特的讲座结束后,就陆续有人来借阅他的毕业论文……这不,我准备了十几份备用。”管理员一边说着,一边将复印件给南希,“你运气不错,原稿正好还回来了——记得按时还。”
南希忙道谢后,带着手稿坐进了魔法师院的咖啡馆里。
南希要了一块黄油可颂和一杯咖啡,就坐了下来,开始翻看手中的文件。
983年,也就是九年前……南希一阵恍惚,这么算来,柯林斯是大她九届的学长。
鬼使神差地,南希简单地计算了一下——如果柯林斯九年前,也就是十五岁的时候从魔法师院毕业……
柯林斯今年24岁,比她大了2岁。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南希心底还是产生了小小的雀跃——就和那天她意识到柯林斯是那个天才魔法师一样。
这有点奇怪,就像再次翻一本看过几遍的书,这次发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一样。
熟悉又陌生。
南希抿了一口咖啡,将心底涌动的不知名情绪压下去,翻开了文稿。
文稿是手写的,字体清晰而工整,没有大篇大篇的引用,基本是对猜想的论证。
他首先回顾了魔法师的血脉来源,指出现今所有能够施展魔法的人类都继承自古奥塔族。他结合家谱、法典和血脉测试的数据,说明不同家族之间魔法天赋的差异明显。总体来看,血脉越接近古奥塔族先祖,魔法天赋表现越出色。
柯林斯还提到,极少数非古奥塔血脉的人,即使接受训练,也很难觉醒魔法;而某些血脉纯正者,即便未经训练,也可能自发引发魔法,这进一步证明了血脉与天赋的紧密联系。
但文章并未止步于“血脉决定天赋”。
他在文稿后半部分提出,并非所有魔法都能被所有高浓度血脉者掌握。
部分高阶或特殊领域的魔法,只对特定家族、特定血脉开放。他认为,魔法本身在创造和传承时,就把血脉标记设为激发条件。也就是说,某些魔法会主动识别施法者血脉,只有拥有特定遗传标记的人才能真正引导并释放这些魔法。
因此,他在结论部分写道:
“魔法的使用边界不仅由血脉纯度决定,更受魔法体系本身的内在规则约束。血脉是钥匙,但魔法体系才是门锁。唯有钥匙与门锁完全匹配,魔法才会响应人的意志。”
……
论文翻至最后一页,纸张在指尖静静停住。
南希的视线落在封皮上那行优雅的花体字:“柯林斯·赫士列特”。
字体锋利而张扬。
那是他十五岁时写下的名字,也是他十五岁时递交的论文。
整篇文章大胆而自成体系,论据清晰,推理谨慎,却又不乏对既有权威的挑战。
字里行间,既有对传统的质疑,也有对未知世界的探索。
南希一页页翻过去,仿佛能透过这些清晰工整的笔迹,看到一个骄傲的少年在烛光下伏案疾书的身影。
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浮现心头。明明是朝夕相对的丈夫,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雾气。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柯林斯曾是天才少年,是站在时代边缘质问世界的人。
啊啊,其实他一直都是陌生的,她对她的丈夫根本一无所知。
一种南希难以遏制的冲动在心底悄然滋生——她想知道柯林斯究竟是怎样的人,想了解他的过去,想看清他此刻的心思,甚至想窥探那个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南希端起杯中冰块早已融化成水的咖啡,冰凉的液体带着微微的苦涩,在舌尖停留,又缓缓流进喉咙。苦味久久不散。
这不对劲,这太奇怪了。
她明明知道柯林斯不会喜欢她,明明在无数个夜里郑重地劝告自己,不要去喜欢柯林斯。
“这只是好奇。”南希带着一丝自嘲在心底安慰自己。
仅仅是对柯林斯的好奇,无关爱情。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声音熟悉:“啊,是您啊。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南希仰头,对方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正是理查德·赫士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