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墓园。
“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妈妈。”修长的手指擦过打火机的滚轮,火苗在沈惟贺的幽深的瞳孔里跳跃,他弯下腰,虔诚地点燃了墓碑前的蛋糕上的蜡烛,声音艰涩。
橘黄色的烛光在风中摇曳,照亮了墓碑上的刻字:爱妻秦芸之墓。
沈惟贺跪坐在墓前,低垂着眉眼,跟着笔画顺序,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母亲的名字。
他身后是深蓝的夜幕,挂着一轮满月和几颗残星。
自从母亲去世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独自买一束香水百合、一个4寸的小蛋糕来墓园祭拜。
花是送给妈妈的,因为这是母亲的受难日,她最喜欢香水百合;
蛋糕是送给他自己的,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生日,可他不爱吃奶油蛋糕,所以只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反正也没有外人参与庆祝。
晚风吹皱了他刚买的白衬衫——来见母亲,他都要打扮得像个精致小王子,就像母亲生前照顾他的时候那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戴也一丝不苟。
须臾,沈惟贺吹熄了蜡烛,他看向远处挂在枝头的满月,眼神渐冷,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小时候,妈妈总说他生在满月极好,象征着他们一家三口永远会在他生日这一天团团圆圆。
可如今满月依旧高悬,他们一家三口却永远不可能再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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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察觉到对方在出神,许奕继续试探性地再叫了一声沈惟贺,目光却早已越过他的肩膀,瞄准了他身后房间里的书桌。
面条是刚出锅的,热气不光往碗面上冒,也平等地往碗边缘导热,烫得她龇牙咧嘴,见沈惟贺没有接手的意思,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只想赶紧进屋把面碗放下。
为了端这碗面,她甚至忘了把替沈惟贺洗干净的衣服和杯子一起带过来——记起来也没用,实在是腾不出手了!
“谁告诉你今天是我生日?”沈惟贺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面碗,转身进门,随意地将它摆在了书桌上,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是、是孟姨。”许奕的眼睛心虚地往斜上方看,随口扯了个谎。
拿孟姨当挡箭牌,是因为她觉得像孟姨这样贴心的长期保姆,应该会非常清楚主人家每个成员的生日,尽管今天她去厨房让孟姨下面条时,对方显然有点惊讶。
总不可能是沈叔叔,毕竟父子俩刚闹过矛盾,还动了手,就算是父子没有隔夜仇——这不还没过夜吗?
许奕知道沈惟贺的生日,其实另有隐秘。
沈惟贺这个江城一中的风云人物不是浪得虚名,关注他的眼睛之多,堪比娱乐圈顶流明星的私生饭数量。
传言,每年的这一天沈惟贺都会逃课,不是为了和女朋友约会,而是带着花和蛋糕去祭拜早逝的生母。
有个沈惟贺的小迷妹家里有亲戚就是守墓园的,曾经偷拍过沈惟贺在母亲坟前祭扫的照片,流传出来的画面里,少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手捧一束香水百合,独自在坟前点燃生日蛋糕的蜡烛。
寂寥的墓园,少年无悲无喜的眼神,孤独和破碎感几乎要溢出屏幕。
许奕觉得自己倒霉也是有迹可循,因为她竟然因为一张照片就心疼起了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
她心里一阵刺痛。
如今他们都是少年时期就丧母之人,可沈惟贺依旧生活优渥,她却被迫寄人篱下,她好像连心疼他的资格都没有。
但许奕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天给沈惟贺送来一碗长寿面,尽管他好像不太领情,甚至不愿意承认今天是他的生日。
“连我爸都只记得我身份证上的生日,孟姨只是沈家的保姆,难道会比我爸还了解?”沈惟贺冷哼一声。
今天的确是沈惟贺的农历生日,但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他的母亲会记得这一天。
父亲再婚后就只记得他身份证上的新历生日,为了表现出父爱不会因为后妈和多出来的私生子而变质,每年还会大张旗鼓地替他操办。
沈惟贺虽然觉得荒谬,却也懒得纠正,毕竟真正的生日,他只想和母亲单独过。
可今年,天上却掉下来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端着一碗长寿面要给他庆生。
这无疑越界了。
许奕低下头,局促地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孟姨可能只是怕你没吃晚饭,就做了碗面条,长寿面是我乱说的。”
“你可真厉害。”沈惟贺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不知是真的夸奖还是明褒实贬。
“啊?”许奕猛然抬头,对上沈惟贺漠然的黑色瞳仁。
“一句话就让孟姨给我做了长寿面,还说动我爸给我道歉。”沈惟贺语气硬邦邦的,“别以为这样就能一直赖在我家。”
又是这句。
许奕急的要哭出来:“我没有要赖在你家的意思,我爸爸已经在给我办转校手续了……真的,我、我过几天就会走的。”
沈惟贺勾了勾嘴角,伸手揩掉了她脸上刚挂的泪珠:“那真是太好了,你走的那天,我要开香槟放鞭炮庆祝,敲锣打鼓送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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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奕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间。
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