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水红。
凤目诧异中,还有无人察觉的一丝……
兴奋。
乐锦这巴掌抡圆了打的,一掌下去使了十成十的力,她还想抬手再打都没力气了。
她瞪着孟殊台,恨声骂道:“混蛋!”
像乡下所有受了委屈的大娘大婶一样,乐锦此刻不在乎什么礼仪面子,对着孟殊台的小腿一个劲猛踹,肆意发泄着怒火和恨意:“混蛋!混蛋!去死去死去死……”
棋声大惊失色,赶忙去拦下狂躁的乐锦,喝道:“你疯了!不许伤害我们郎君!”
然而他人都没靠近乐锦就被孟殊台甩来一个眼刀,严厉正声:
“退下。”
……明明又打又踹的是这个疯婆娘,郎君凶的居然是他?!
孟殊台牙齿咬着嘴唇低哼,硬生生承了乐锦的踹。
等她停下来喘气,他才松开唇齿,上前扶着她,但唇上早有深深一条血口。瑰丽血色渗出,美丽得惊心动魄。
“没事了没事了……”
孟殊台像哄小孩儿一样轻拍着乐锦的背,语气里满是温柔和包容。
乐锦浑身鸡皮疙瘩肆虐,反手一推,对着孟殊台啐了一口:“呸!滚蛋!”
她骂完,环望一圈四周惊骇不止的众僧,愤愤不平的棋声,目光落回孟殊台身上。
他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关怀她,担心她,安慰她的人,甚至是在以德报怨。
还装……
真你大爷的恶心。
乐锦双目恨意似洪水泛滥,以仿佛要淹没了孟殊台的气势剜了他一眼,转身拔腿跑去。
她不要和这个疯子待在一起!
再看那张虚与委蛇的脸一眼,她肯定会马上疯掉!
乐锦根本不敢停,耳边风声呼啸,渐渐形成一双无形的手掌捂住她的耳朵,让她暂时得以不听那人恶寒的温声细语。
明明……明明只要两人相安无事,她可以忍住上一次被杀的恨继续和他相处至任务完成,可她低估了那个疯子。
“无量光”,守殿作罚……他根本不是大发善心,而是想把她关到殿里弄死。
愤怒和仇恨稍稍降落,委屈和无力却更加猛烈,东风压倒西风。
她太害怕了。
滚热的眼泪掉下来,仿佛一个泄气的堤口,一切咬牙坚持的痛苦开始松动,然后山崩地裂。
乐锦靠在一处土坡旁,头脸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
她不过才十六岁,为什么要做这么难的事?
而思及根源,都是自己在现实里已死的缘故,一瞬更加伤心,混然觉得天地间没有她的位置。
夜幕倾盖,四野漫黑,身旁虫鸣“滋滋”,乐锦哭声小了,有些昏昏欲睡。
她怕自己倒下去,站起身活动一下,未料脚下松动的泥土一滑,整个人踉跄着溜到了“土坡”正前。
——这竟不是土坡,而是坟墓。
墓碑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九安。
乐锦整个人僵住,不知今夕何夕。
孟殊台也有同感。
第一次,有人这般羞辱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棋声咬着牙:“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把那痴心妄想的疯女人赶出去。”
可孟殊台却摇摇头,方才半晌没有落下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自己脸颊。
“嘶……”
好疼,这身皮囊快碎了似的疼,还有点烫,依稀摸得到她手掌的轮廓。
她好恨。
孟殊台提了提嘴角,回味起她离开前那恨如海深的一眼。
胸腔里,他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澎湃。那一巴掌打在脸上,烙在心里,密密麻麻的窒息般的快感攥住了孟殊台的灵魂。可在他即将要魂飞天外之时,她没力气了。
不够。
不够。
他体内的凶恶在叫嚣,阴风怒号,一种猛烈的,想要撕碎他维持多年的假面的欲望呼之欲出。
慧藏法师看着火后的满目疮痍,冷汗涟涟,一边擦汗一边虚觑挨了打的孟殊台
比起刚才那亮响的耳光和拳打脚踢,灯殿就是全烧完了也不叫他惊心动魄。
那可是煊赫孟家的大郎君!
一生渊渟岳峙,清风朗逸的人物,今叫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这般虐待?关键是……还叫他们全看见了。
况且这种事传出去就更惊天动地了,哪怕孟郎君再宅心仁厚,可洛京孟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慧藏咽咽口水,白胡子抖了三抖,怯怯看向孟殊台,“郎君……”
他身为国寺主持,官场政治风云自也见过,攒了些手段傍身,此刻果断站到了孟家身后。
“那女子猖狂行凶,是否要封了她寺中住所,捉拿回来?”
然而这理智站队的思量撞上孟殊台潋滟凤目中的不解和责怨,瞬间碎成齑粉。
“我的未婚妻‘行凶’?”
“她何错之有?”
周遭人如闻惊雷,纷纷瞪大眼睛。
未婚妻?
方才那娘子的所作所为,被休弃都是绰绰有余了,孟郎君怎么还上赶着护她?
慧藏傻了眼,他这个主持怎么不知道孟府未来夫人在寺里?况且从前时日里也没见孟郎君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