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瑶鸵鸟一样钻进被子,身体团成虾米,妄图逃避现实。
“躲什么?”
男人单手把她揪了出来,话音听不出是笑还是气。
他徐徐理好衣领,抹掉她方才作乱的痕迹,很快恢复平日沉冷的从容,“今天空么?陪我出门一趟。”
“现在?”
念瑶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诶!他们满打满算才睡了五个小时。
怪不得姓傅的能成人上人呢……这都不能叫自律了,这简直是自虐!
念瑶没理由拒绝,只好妥协。
半小时后,她嘴里还嚼着没吃完的水晶虾饺,晕乎乎地就被傅璟言带上了车。早上吃的面点,升糖很快,念瑶抵抗不住,一刻钟就倚着车窗瞌睡过去。
好在傅璟言开车很稳,念瑶睡了一路没醒。再次睁眼,视线中朦朦胧胧,填满一张令人心动的帅脸。
不对……是傅璟言。
车门被打开时,傅璟言站在副驾驶外。他单手撑在她座位旁,斜探半身,下唇几乎贴到她的鼻尖。
怎么会是这样的姿势?
念瑶紧张,一下便醒了个透。真想不通他是用什么方法弄醒她的。
傅璟言的车停在一处窄巷口。
念瑶不认识这个地方,下了车便跟在男人身后,同他进了窄巷。
这片区都是些老胡同,被保护得很好。矮墙黑瓦,青石红墙,尤有京市独到的厚重感。令她回忆起中学以前,跟爸妈住在一起的日子。
念瑶这次来京市准备得少,没带多少衣服,她只好又穿了那条白色长裙。六月末已是初夏,但这会儿清晨,天色又阴,风吹在身上仍是有些冷了。
她轻轻打了喷嚏,傅璟言的外套便递了过来。
晨时空气裹着薄雾。男人一袭黑衣,逆着熹色,站在古旧的四合院前,仿佛诱人步入一场斜街旧梦。
念瑶看得愣怔,一时间忘记回绝,只好乖乖接过来套在身上。抬手闻闻袖口,满是男人身上好闻的白茶香味。
傅璟言解了门锁,回望过来,正看见她对着自己衣服上下乱嗅的场景。女孩的个子娇小,套着不合体的宽大西装,更显得身形单薄。
傅璟言沉声问她:“牵手么。”
“什么?”
念瑶一惊,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望向傅璟言抬起的手,才发觉他竟然戴着他们的婚戒。
他手本就生得好看,指节均匀又骨感纤长,无名指戴上婚戒,颇有一副深情人夫的既视感……
呸呸呸,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念瑶甩甩脑袋,着迷似的竟没多想,听话把手递了过去,搭上他掌心问:“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她以为傅璟言是要在外人面前,和她扮演和睦的新婚夫妻。
他却说:“已经没有人了。”
念瑶没懂。
那为什么要过来这里?傅璟言不该是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多少吗。
而且,他们得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要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牵手?这不对吧!
这个男人身上疑点太多,念瑶已经习惯猜不透他。
她被牵在那只温热的掌中,同他踏进门槛,踏入四合院中的一方天地。
这座院落很静,似乎隔去了一切俗世纷扰。只剩下晨时几处鸟鸣,青石水槽涓滴,和绛红色的香云纱帐裹住风声。
落叶积得很厚了,却有被好好地洒扫在大树脚下,证明着这方土地并未荒废,起码还有人记得。
是傅璟言记得。
念瑶跟他进了正房,这里被拾掇得一尘不染。几处破损地方修修补补,复旧如新。红木茶几上摆着小巧的茶盏,供人随时可以煮茶品茗。
就像有谁还生活在这里一样。
“住在这里一定很幸福吧!”
念瑶美滋滋环顾四周,看见窗棂上雕刻着万字不到头的木纹,窗外种植着肆意疯长的八宝葫芦。
满满都是福寿延绵,希望后辈长乐安康的吉祥寓意。
“嗯。”傅璟言平淡地说:“是我母亲生前的住所。”
“生前?”念瑶的心脏一紧。
很快她想起来,易岚在自我介绍时说,她只是傅璟言的继母。
看来,是他生母过世之后,父亲又另娶了吧。怪不得,傅璟言对易岚的态度格外生分。
他们没有在那里停留太久。
傅璟言将桌上瓷杯洗濯干净,泡了壶白毫银针。念瑶认得这个味道,原来他身上的香味是这样来的。
一盏茶的时间,男人在院里剪了几处新绿的枝,重新插满屋内的瓷瓶。同样的事,他大抵已经重复过许多年了。
他在努力留住这一切。
念瑶忽然,对傅璟言的过往产生了一丁点兴趣。
听说她和傅璟言定下的是娃娃亲,或许一切母亲不肯告诉她的往事,全部都发生在那个时期?
失去至亲的滋味,念瑶十分了解。她没有破坏气氛,回到车上才向他开口:“傅璟言,我们为什么会定下婚约?”
他没作答,却挑了她的话来反问:“你以为,这婚约是谁定的。”
念瑶随答:“傅崇叔叔?”
傅璟言笑:“他那种人才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