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这样一起头,大家都看过来,童弋祯有些骑虎难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唱过歌了,音乐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变成无关紧要的东西,生活被房租水电、通勤稿件占得越来越满。
“我唱得不好。”
“还有我垫底呢!唱一首吧,来都来了。”
大家的目光聚在她身上,来了KTV却一首歌也不唱,着实有点装。
“那我唱一首。”
“好的呀!好的呀!”
张晓将童弋祯拉起来,特意用消毒湿巾擦了麦。
童弋祯点了孙燕姿,清冷空灵的声音流淌出来,大家都静下来,骆望钧看见她清瘦的背随着曲调的高低轻轻耸动,职业裙装下,一双藕白的小腿交叠在一起,很优雅。
【站在十字路的交点】
【该怎么走我却只想回头】
……
【你能体谅我有雨天】
【偶尔胆怯你都了解】
这首《雨天》在场的人中除了徐稚闻,谁都没有听过。
那是他们高中毕业晚会上,童弋祯唱过的。
那个晚上原本该是晴天的,最后却真的下起了大雨。
到了该散场的时候,这场雨留住了她们,在校园里再停留一会,世界会再包容她们一会。
“早知道就不选那首歌,我是什么很倒霉的人吗?好端端下雨…”
童弋祯将被雨淋湿的校服递过去,用手指梳着湿黏的头发抱怨。
“嗯,是很倒霉。还好你唱的是《雨天》不是《龙卷风》。”
“你什么意思。”童弋祯瞪人时会下意识咬住嘴角。
“字面意思。”徐稚闻伸手,大拇指将她的嘴角抚开:“说过多少次,不要咬嘴唇。”
童弋祯像被烫到一样,蹦开好远:“喂!不是说了不可以随便捏我脸。”
徐稚闻扭头往外走:“知道了,娇气。”
那句娇气童弋祯没听到,看见徐稚闻已经伸手将校服搭在肩上往家走了。
“喂,等等我,一起回去啊。”
雨声越来越小,夏天的灼热被短暂浇灭,然后被土地的暑气蒸得更加猖狂。
包厢里变得闷热。
“童老师,你原地出道吧!”
唱完好一会,张晓才反应过来,她的语气满是互联网语言膨胀后留下的夸张。
“出道了就没人跟你们一起做新闻了。”
童弋祯冲着她眨眨眼,还了话筒,把主场交换给妹妹们坐回原位。
“你唱得好好,之前在学校应该去参加校园歌手的。”骆望钧真挚道。
“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应该挖你去我们广播站。”
童弋祯笑笑,应付了几句。
她并非对十佳歌手、广播站不感兴趣,只是她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挤出来做家教兼职了,那有空闲和骆望钧这样的少爷去玩社团活动。
徐稚闻全程都很沉默,他今晚原本的计划是速战速决将人带回家,他的厨房里还放着小半锅没煮完的冬阴功,等他们回去怕是要吃不得了。
她看见徐稚闻抬手看了眼表,他的表是很低调的机械表,在车上安静时你甚至能听到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
“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童弋祯率先起身,碰了碰徐稚闻的手背。
他很配合地站起来,立在她旁边高出半个头。
其他几人打算在这里通宵,童弋祯打过招呼后带着徐稚闻先走。
童弋祯一走,骆望钧也没什么心思再待下去,草草结束这个晚上。
那晚之后,徐稚闻越来越忙,有时候一个礼拜两人都见不到几面。童弋祯只能从半夜的开门声和浴室的水声判断是他回来了。
原本说好周末一起去看赵姨,现在一拖再拖,最后也变成了她一个人先去。
根据徐稚闻给的地址,童弋祯到了远郊一家环境很好的疗养院,这里即有养老的功能,同时还有很多人在这里做康复训练。
“三十七床,赵丽华家属?”前台翻了翻指引册:“她的家属不是只填了一个人,叫……”
“徐稚闻,我哥。”童弋祯今天穿了一件长风衣,内搭的裙子显得整个人很文静,怀里抱了一束黄玫瑰。
“那就没错,对上了。跟我来吧。”
护理师带着她往病区走:
“你是第一次来吧,之前都是你哥来。老人家这个病,还是要多来看看比较好,不过也得注意不能刺激到她。不知道你今天运气怎么样,她这几天都不太清醒认不得人。”
“好,我记住了。”童弋祯有点担心赵丽华的状况,开始担忧现在来打扰是不是一个好的时候。
“喏,就是这间,赵阿姨是单人单间。”
童弋祯沉了口气,放在门把上的手却迟迟按不下去。
赵丽华与她而言太不一样了,她不是她的母亲,却又真切地为她操了一个母亲该操的心。
站在这里,她心血翻涌,忽然有种自卑的情绪翻起。离开家十年之久,她似乎仍是一事无成。
她会失望吧。
房门打开,暖黄色的装潢,阳台轮椅上坐着一个消瘦的背影,穿着统一的粉色护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