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尝了一勺砂锅粥中肯评价:
“只有你煮粥会放糖。”
徐稚闻不置可否,取下围裙,用厨房的水仔细洗过手才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吃饭。
“吃饭不要说话。”
“哦。”
童弋祯莫名其妙被教育,不情不愿应付了一声:
“其实以你现在的手艺,可以去潮汕开粥铺了。”
粥有些烫,她吃不快,漫不经心用瓷勺搅着。
“下周五晚上有时间吗?”
徐稚闻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吃东西了,更多是陪童弋祯。
“有事?”
童弋祯抬眼看她,额角的碎发显得她整个人很温柔。
“高中毕业十周年同学会,你想去吗?”
童弋祯猛然听到高中两个字,还是愣了一瞬,好像那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人一旦被抛掷到社会里,所有东西都会加速旋转,包括记忆。
当年毕业后,她就不太和高中同学联络了。主要原因是徐稚闻和她读同一所高中,高二分科前,她们还是一个班的——高一七班。
虽然后来分科分班,但三年下来还是有不少熟识的同学,她怕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消息,也怕自己的近况传过去。
她那时候去香港走得决绝,想来徐稚闻多少会恨她几分。
“都是七班的老同学,很多在宁城发展,托我问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我有时间。”
童弋祯起身将那只空碗洗净晾好:“发我地址就行。”
“不用,我周五接你一起去。”
童弋祯没拒绝,甜粥在胃里又暖又轻,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接下来整整一个礼拜,童弋祯都在报社连轴转。
吴彤住院后,她的大部分新闻线索都交给自己来跑。
期间她去过一次医院,吴彤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是还得修养几个月。
只是可惜那条代孕的报道就此戛然而止,国内也只有老牌的几家独立报社出了跟踪报道,后续都跟着官方的节奏发通稿,没什么意思热度也就下去了。
报社里张晓她们几个实习记者义愤填膺,好几次和主编沟通吴彤被压的第二期调查报道,果然都被打了回来。
这时候她终于有些理解吴彤当时看她的心情。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自己也是站在主任的桌旁,为一篇报道据理力争。
“张晓,你跟我来一下。”
主任老孙没想到童弋祯会帮他解围,投来感激的目光。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跟被程序设定好一样,对记者这行有这么深的滤镜呢?
真以为入了行就能“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还是太天真。
张晓跟着童弋祯去了楼梯间,从她的表情上还能看出愤懑之色。
“童老师,你叫我来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太激进。”
人往往一冷静下来,就没了气势。
“没有,你要是不争取,倒算我错看你。你进报社面试的时候,我就见过你。”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代孕那篇稿子不发太可惜,公众有知情权!”
童弋祯敛目,心底叹了口气。
“理论上讲是这样,可惜实然和应然常常冲突,盲目追逐有时不仅会让你饿肚子还容易栽跟头,不如转变思路,蛰伏蓄力。”
张晓今年六月才本科毕业,她比童弋祯要小好几岁,乍一听这些话和网上漫天飞的营销号没什么区别,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太一样。
童弋祯见她仍是失落,便先找了一份夏日送清凉的活动企划给她做。
等将报社里七七八八的事跑顺,已经是下周。
眼见同学会的日子临近,童弋祯却还没想好她要穿什么去。
就是这么奇怪,平日完全不在意着装打扮的人,在同学聚会时,也会想用服饰和外表来佐证自己有在体面的生活。
她衣柜里春夏换季的衣服并不多,为了配上那套冷色的连衣裙,童弋祯咬咬牙买下一双白色浅口高跟鞋,外面穿一件米色风衣整个人既有气质又不会显得太过随意。
周五上班她穿着那双高跟鞋出门,哒哒…哒哒的声音让徐稚闻有些在意。
他记得童弋祯小时候就偷偷穿过大人的高跟鞋,还披了床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走吧,不要迟到了。”
徐稚闻掐了烟,打开车门,视线不自觉游移到那双藕节般白皙的小腿。
他想起上次童弋祯得流感,带她去医院时,那双纤细的腿就搭在他手臂上,丝袜沙沙磨着他的皮肤。
徐稚闻扯了扯领口,她脚上那双鞋似乎不太合脚,后脚踝被磨得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