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视野里到处都灰蒙蒙的,他也不清楚自己在阳台到底待了多久,但从阳台出来时撞上池樾那双深邃的眼睛。
工作期间躲在一处不停地打电话,他不知道这位老板家的儿子听到他多少对话,但当时确实有种无处遁形的感受在,想找块地缝钻进去,还是面前的这位少爷主动开口:“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车在暴雨的雨幕下行驶,城市的霓虹浸着这一城的水汽,他收到了工资卡的到账信息,十万。
而那天,明明还没到发薪日。
就这还没完,市人民医院的住院手续都得排队,但他们在来治疗的时候却很顺利,来接诊的医生也是京市这方面的权威专家。
这背后人心善,下足了手笔帮他。
而知道他家人生病的人,只有池家的那位小少爷池樾。
从那之后,李德也会刻意和雇主家的人保持亲近,尤其是在面对池樾的时候,他总想释放热情以作感谢。
可池樾的家庭条件很好,从小到大物质上的东西什么都不缺。也因为性格有些冷的缘故,不爱多说话。
李德启动着车,看着前方渐行渐远地公车,他试探问向后排坐着的人:“那女生是你们同学?”
桑嘉佑捞过车门旁的气泡水拧开,车厢里冒出“呲啦”一声汽水泄气的短促声,他仰头喝了口,“对啊叔,刚那个女生是我们班新来的女生,成绩可好了。”
他擦着嘴,视线瞥到旁边坐着的池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哎?叔,你还别说,那女生还是我们池……”
“李叔。”
桑嘉佑的话还没说话,半截尾巴被池樾出声打断,而且他这个气口,明显是后面还要说些重要的事。
前面司机看着路,闻声抽空从后视镜里看着池樾,注意力全都倾在他的身上,认真了些态度问他怎么了。
池樾的手搭在旁边扶椅上,他说:“最近不用来学校接我。”
这话的弦外音就是他最近有事,要回家的话会自己回去。
李德熟悉池樾的性子,没再热络得多问,以他的要求给出回应。
“好。”
桑嘉佑算了算时间,高中生活快到暑假。他听着池樾的话,立马就猜到他最近又要泡在他的秘密基地了。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但在下车之前,他还是凑过去小声地问:“你那乐队又要排练了?”
一脸八卦姿态。
池樾眯起眼,似笑非笑地问他,“你要来?”
桑嘉佑想到前年他加入乐队跟着一起排练的场景。池樾这人要求高,对“合作”上吹毛求疵,严起来的时候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当初可没少说他的架子鼓敲得烂。桑嘉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跟练两次发现跟不上拍后,主动闪人。
他一直看不懂池樾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乐符,这会儿又听他提到,瞬间失了兴致。
桑嘉佑嘁了声,挎包懒懒散散地拐肩上,撇撇嘴角说道:“小爷才不去你那破地儿呢。”
“无聊得要命。”
桑嘉佑告别池樾,之后的放学时间恢复成以往的运动项活动,和其他朋友们在各种馆场里燃烧青春、挥洒汗水。
而池樾也没像桑嘉佑所说泡在工作室里练歌。
临近期末,黎雾最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不是约他一起吃东西,就是专门花心思找了“绝世难题”来请教他。
那些难题看着五花八门,但去掉那些烟雾弹信息以后,其实一点也不难。
两个红榜上的学霸盘着一道题,其中的心思让人难猜。
时间持续三天,那天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停电,空调和灯都没运作,暑气很快替换凉气,又是即将放学的课,坐在教室里的学生被热到苦不堪言。
酷热的天气,学校老师接收到暂时修不好电路的信息后,提前给大家放了学。
学校里的师生几乎瞬间一扫而空,都在为能提前离开学校做庆祝。
黎雾听见班里同学约着去吃冰,听他们把学校附近的新开的冰品店吹得天花乱坠,她便开口说:“池樾,你等会儿有空么?”
池樾眼神飘到她身上,然后静静看着她。
“怎么?”
“我刚听他们说学校附近新开的冰室,我请你吃吧。”
做事总得有个由头,他眉头皱了下,像在问她这是几个意思。
教室里人散得差不多了,但那股像是蒸笼里的热气丝毫没有消减,黎雾收好课外要做的几张卷子,试卷揣进包里,她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池樾,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谢谢你这几天教我做题。”
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又或是他们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拖得太久。
池樾轻啧了声,戾气的五官利落的下颚紧绷着,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你是说……”
“你做完擦掉辅助线后拿来问我的那几题?”
不装了。
开始摊牌。
池樾眼窝深邃,五官英俊高挺,没什么表情时,眉骨犀利地像要拒人千里之外。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不再有先前“兄友弟恭”式的同桌情谊。
他像要提前退出这场游戏,从座位上慢悠悠站起来,海拔高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