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问道:“为何?”
虽然同是裴家儿女,可新岁往往是裴严同自己的嫡子女们共度。如裴棠依这般的庶子女只能与娘亲待在厢房,无事不许外出。
裴棠依轻声道:“哥哥忘记了吗?我们也曾一起度过新岁的。”
裴淮仔细回想着,只可惜有些回忆太过陈旧,唯独留下零星几个画面。
他记得,那年的裴棠依似乎才七岁,不知怎得在守岁时偷跑了出来,在院中意外撞到了回去换衣裳的裴淮。
裴淮那年十四,见裴棠依穿得单薄,便将她带回去,让人找了件尺寸小些的冬衣给她。
小姑娘虽然年龄还小,一双眼眸也总是怯生生的,可该有的礼节却一点不少,郑重谢过裴淮后,还细声细语地说道:“谢谢哥哥送我的新年礼物,等明年我也送你一份,你等着我呀。
裴淮那时听过后便忘却了,往后几年,他们也再没有在一起度过新年的机会。年岁渐长,这一段偶然的小插曲,自是逐渐淡忘在记忆深处。
如今在裴棠依的提醒下,他回想起了那段过往,也弄清了裴棠依如此执着的原因。
虽然,在他看来这些压根不足为提,七岁稚童的戏言也不必当真,裴棠依更不必因此而坚持今年要同他一起过新岁。
可裴淮望着少女饱含期望的眼神,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裴棠依有些惊讶,没料到裴淮会如此迅速地答应她。新年之际本是家人共度团结之日,她本以为裴淮会更愿意与父亲度过的才是。
裴淮轻轻笑了笑,示意裴棠依坐到他的对面来,道:“那日,父亲会入宫赴宴,我会提前回来陪你。你想要什么礼物吗,我在街上买了送给你。”
“哥哥不必破费的,”裴棠依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哥哥不用专门给我买的。”
面对裴棠依的拒绝,裴淮却仍是坚持,“簪子?耳坠?或是你喜欢的吃食,都可以。”
裴棠依静静思索了片刻后,道:“我听说玉馔斋的玫瑰糖糕最是有名,哥哥可以给我买几块吗。”
裴棠依是在十三四岁才知道在京中玉馔斋的糕点乃是一绝,那日正赶上二姐姐裴宛妙的生辰,父亲难得允许她出来参席。
席上有几位贵女讨论起城中的玉馔斋,裴宛妙倨傲地称自己幼时常吃那里的玫瑰糖糕,已然都吃腻了。
那时的裴棠依便想,若是以后有机会能尝一尝玫瑰糖糕的味道就好了。
裴淮向来不重口腹之欲,虽然也听过京中玉馔斋的名声,却并未亲自尝过。买糕点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没有犹豫地便应下了。
交谈间,天际又飘扬了一场大雪。酉时天色微暗,寒风呼啸,裴棠依欲让裴淮今夜留下,免得路上沾染了寒气。
裴淮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回首看着神色明显担忧着的裴棠依,笑笑道,“无事。”
裴棠依目送着裴淮离去的高大身影,待彻底看不见时,才收回目光。
偶有寒风凛冽袭扰她的身子,刮过她的脸颊,可她已不再觉得冷了。
*
新春时的京城向来是热闹的,宵禁被取消,街巷人来人往,喧嚣热闹。即使位处京郊,也能听到远处繁华中心的人声鼎沸。
经裴淮同意,裴棠依也请府里的嬷嬷们帮忙布置起院子,在海棠树干枯的枝杈上悬挂了许多花灯,可以许下愿望后挂到花灯之上。
裴棠依也写了封书信,麻烦裴淮转交给苏芙,同时也在信中告诉了苏芙自己的打算。
想到今年或许是自己在京城度过的最后一次新春,裴棠依内心产生了几分期待。
对她来说,新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她从小几乎日日与母亲相伴在一起,所以这次新年她想要同裴淮一起。
毕竟,将来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亥时,裴棠溪裹着厚厚的冬衣站在檐下,翘首以待裴淮的到来。她手捧着小巧的铜手炉,只等裴淮过来递到他手里。
冒着寒风赶来的裴淮踏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纤细的身影立在风中,少女披着鹅冠红大氅,在浓稠夜色中仿佛一束热烈灼烧着的火焰,皎洁辉光映照着她,身影如被洒上了一道金边。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可她的眼神却依旧明亮。直到看见裴淮,她眸中欢喜更甚,立即快步向前走去,“哥哥,你来了!”
许是有些着急,行走间裴棠依不慎踩到了裙摆,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方歪去。
“小心。”裴淮疾步而去,拥住了她,手臂扶在她的腰间。此刻二人距离咫尺之间,裴淮一低头就能看到少女细密的长睫,风拂过她的眼帘,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盈扇动。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言语。
还是裴淮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裴淮没有收回搂着裴棠依腰间的手,裴棠依双手只能微微搭在他的胸膛,垂眼看着他在寒风下被吹得微皱的衣衫,轻声道:“我不冷的。”
答非所问,但已经没有人在意了。裴淮握住裴棠依在手炉温暖下透着温热的手,笑道:“那就替我暖暖手吧。”
闻言,裴棠依欲将自己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