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的风裹着砂砾,打在将军府的窗棂上沙沙作响。黄玉卿正核对牧场的秋收账册,指尖划过&bp;“羊毛入库三千担”&bp;的字样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甲胄碰撞的铿锵声。
“夫人,将军有请。”&bp;亲卫赵虎的声音里透着难得的凝重。
黄玉卿抬眸,见赵虎肩头落着未拍净的尘土,鬓角还沾着冰碴&bp;——&bp;这是刚从关外哨卡赶回来的模样。她将账册合上推给一旁的管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玉佩:“可是关外有动静?”
赵虎喉结滚动,压低了声音:“是,探马连回三封急报,北狄人……&bp;怕是要动了。”
穿过回廊时,正撞见萧明轩抱着一摞兵书往书房去。少年身量已抽条不少,褪去了初见时的怯懦,眉眼间带着萧家人特有的英气。他见黄玉卿神色匆匆,忙停步:“母亲,可是出了大事?”
“你父亲找我议事。”&bp;黄玉卿抬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衣襟,“看好弟弟妹妹,莫要四处乱跑。”
萧明轩重重点头,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道:“母亲,祖父教我的《守城要略》我已背熟,若有需用之处……”
“好孩子。”&bp;黄玉卿回头朝他笑了笑,眼底的暖意却未达深处,“先学好本事,总会有你出力的时候。”
书房内早已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萧劲衍按着铺开的舆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将领们面色各异,有的攥紧了拳头,有的眉头紧锁,还有的正唾沫横飞地争论。
“将军!北狄人去年才被打退,怎敢在冬季异动?定是探马看错了!”
“放屁!三队探马同报,难不成都瞎了?我看那蛮夷是瞅着咱们换了驻地,想趁虚而入!”
“冬季草枯马瘦,他们粮草能撑几日?依我看,不如主动出击,直捣他们的老巢!”
黄玉卿刚迈进门,争论声戛然而止。众将见她进来,虽仍有几分不自在&bp;——&bp;毕竟让妇人参与军机在军中仍是稀罕事&bp;——&bp;但想起这位夫人前番用烈酒暖营、肉干充粮的手笔,神色都缓和了些。
萧劲衍抬眸看向她,目光在她略显单薄的衣装上停留片刻,沉声道:“北狄主力在克鲁伦河沿岸集结,前锋已过边境线三十里,探马说……&bp;他们带了攻城梯。”
黄玉卿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标注着&bp;“野狼谷”&bp;的位置。这里是朔北通往腹地的咽喉,两侧是陡峭山壁,唯有中间一条窄道可行:“他们选在此时动手,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
“夫人何以见得?”&bp;有将领忍不住发问。
“冬季河冻,便于骑兵突进。”&bp;黄玉卿指尖滑动,“且他们明知我军刚站稳脚跟,粮草军械尚未完全囤积,想趁我们措手不及。”&bp;她顿了顿,看向萧劲衍,“只是有一点奇怪&bp;——&bp;北狄部落分散,往年集结至少需月余,此次竟能在半月内聚起数万兵马,背后怕是有人牵头。”
萧劲衍眸色一沉:“你也想到了?”&bp;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密信,“这是昨日截获的北狄信使信件,用的是咱们看不懂的符号,但封口火漆……”
黄玉卿凑近一看,火漆上印着半朵雪莲&bp;——&bp;那是苏清柔前几日送给牧民首领的香囊上,绣着的纹样。
“是她。”&bp;黄玉卿声音微冷。自苏清柔在牧场挑拨被拆穿后,便一直蛰伏在牧民聚居区,没想到竟暗中勾连了北狄。
“这女人疯了不成?”&bp;副将啐了一口,“勾结外敌,就不怕掉脑袋?”
“她要的从来不是脑袋。”&bp;萧劲衍将密信揉碎,“是想借北狄之手毁了朔北,毁了……&bp;玉卿你。”&bp;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众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事暂且保密,免得动摇军心。”
黄玉卿却忽然道:“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众人皆惊。萧劲衍也挑眉看她,眼中带着询问。
“苏清柔能说动部分牧民,靠的是‘汉官压榨’的说辞。”&bp;黄玉卿指尖点在舆图上的牧民聚居点,“如今让他们看清,是谁在引狼入室,是谁想让他们流离失所,才能断了北狄的内应。”&bp;她抬眸看向萧劲衍,“而且,我要让北狄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
“这……”&bp;有将领迟疑,“岂不是打草惊蛇?”
“就是要惊。”&bp;黄玉卿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北狄本就心虚,咱们越是镇定,他们越要疑神疑鬼。等他们犹豫徘徊时,寒冬就能替我们冻死一半敌军。”
萧劲衍眼中闪过赞许,拍了拍案几:“夫人说得有理。传我将令,各营加强戒备,每日鸣号三次,让北狄人知道我们早已严阵以待。”&bp;他转向军需官,“粮草还能撑多久?”
“回将军,肉干和烈酒够全军三个月,只是……”&bp;军需官面露难色,“药材和伤药库存不足,尤其是治疗冻伤的药。”
黄玉卿接口道:“我药坊里还有些存货,今晚让伙计们连夜赶制冻疮膏。另外,让牧民们多送些羊脂来,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