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空气,此刻已凝固成粘稠的血色。
念安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嶙峋怪石与弥漫的硝烟中穿梭。影卫们如同他延伸的利爪,每一次闪动都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罗刹军与西域叛军的混合部队,凭借精良的火器优势,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影卫们用血肉筑成的防线。震耳欲聋的火铳轰鸣,滚烫的铅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刀刃碰撞的刺耳摩擦,垂死者凄厉的哀嚎……所有声音交织成一首死亡的交响曲,在狭窄的峡谷中疯狂回荡。
“将军!左翼快顶不住了!”一名浑身浴血的影卫嘶吼着,声音被爆炸声淹没大半,他左臂血肉模糊,几乎只剩白骨相连,却仍死死握着滴血的弯刀。
念安眼角余光扫过,左翼防线已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数名影卫被数倍于己的敌人淹没,身影瞬间消失在刀光剑影之中。他心脏猛地一抽,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几乎窒息。那是他亲手挑选、朝夕相处的兄弟!然而,没有时间悲伤。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明,暴喝一声:“影卫结阵!死守!一个都不许退!”
他身形暴起,如同扑食的猎鹰,手中淬毒的短刃划出一道致命的寒光,精准地刺入一名正要扣动火铳扳机的罗刹军官咽喉。滚烫的血喷了他满脸,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他毫不停歇,反手一肘砸碎另一名叛兵的头盔,动作狠辣得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格挡,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他不能退,身后就是朔北的命门!他必须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这里!
就在这惨烈到极致的拉锯战中,念北手中的玉佩,那枚始终温润的玉佩,骤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那热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玉佩内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掌心!
“嗯!”念北闷哼一声,指尖下意识地一松,玉佩差点脱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顺着掌心直冲心脉,伴随着一种……模糊的、混乱的“嗡鸣”。那声音并非来自耳朵,更像是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古老、苍凉、仿佛来自亘古的呼唤,又夹杂着此刻鹰愁涧战场上濒死的哀嚎与刀剑的嘶鸣!
她猛地攥紧玉佩,试图压制那突如其来的异动和心头的悸动。然而,那嗡鸣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仿佛无数细密的针,刺着她的神经。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画面”碎片,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是鹰愁涧!视角极高,仿佛悬浮在峡谷上空。她看到影卫们浴血死守,看到念安如同浴血修罗般在敌阵中冲杀,更看到……在峡谷深处,罗刹军后方,几辆被严密护卫、覆盖着厚重油布的巨大板车!那油布下,隐约透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其轮廓之庞大,绝非寻常火器可比!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瞬间从念北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玉佩……”念北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掌心那枚此刻已恢复温润,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幻觉的玉佩。这异动,这画面……绝非偶然!它似乎在以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方式,与这片土地,与这场生死搏杀,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是母亲留下的守护?还是……某种更深的、她尚未触及的家族秘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却容不得她细想。
“报——!”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部,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脸上沾满泥土和血污,眼中是极致的恐惧,“鹰愁涧!鹰愁涧……念安将军他……他身中数弹,重伤昏迷!影卫……影卫折损过半!防线……防线正在崩溃!罗刹军……罗刹军主力,正在强行突破峡谷!”
“什么?!”念北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把锤子在同时敲击!眼前瞬间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念安重伤?防线崩溃?罗刹军主力要出来了?!
“明轩!”念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瞬间压过了指挥部内所有的嘈杂。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巨响。她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冷静与算计,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恐惧!那是她最疼爱的弟弟!是她在这场残酷战争中,最不愿失去的亲人!
“给我调集所有预备队!所有能动的人!立刻!马上!随我增援鹰愁涧!”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压出来,带着血的味道。她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佩剑,冰冷的剑柄入手,却无法冷却她心头的焚天之火。
“将军!不可!”明轩脸色惨白,一步上前死死拦住念北,“您是主帅!坐镇中枢至关重要!鹰愁涧已失守,您此刻前去,太过凶险!请将军三思!”
“让开!”念北眼中寒光爆射,剑尖微微抬起,直指明轩,声音冷得像冰,“我弟弟在那里!我的影卫在那里!朔北的门户在那里!我若不去,谁来守?!谁又能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那是对亲人安危的极致担忧,也是对即将倾覆的战局的孤注一掷。
明轩看着念北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火焰,看着她紧握剑柄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看着她颈间那枚在烛光下似乎再次泛起微光的玉佩……他张了张嘴,所有劝阻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一个将军的担当,更看到了一个姐姐不顾一切的守护。他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