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顾意寻到机会联系右青,那支被她遗落在妆台上、许久未有动静的中空金簪,忽然有了消息。
细窄的纸条上只有一句冰冷的命令:“明日未时,城东绣坊。迟一刻,断其一指。”
脑海中蓦地闪过梦中那双含泪的琥珀色眼睛——这指的应该就是梦中的小女孩。
得去。
这确实是一个在端王面前洗脱嫌疑、重新获取信任的绝佳机会。
顾意无声地将纸条凑近烛火,却在火舌即将舔舐纸页的瞬间顿住了。
要告诉楚望钧吗?
念头只一闪而过。楚望钧同她往日是死敌,如今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何必向他交底?
翌日未时前,顾意借“受惊需静养”为由出了府。她没听小莲的去拜佛,而是借口要配安神药,转道去了药王庙。
右青在密室听完她的计划,眉头紧锁,极力劝阻她不要涉险。
“我知道风险,”顾意语气平静却坚决,“但赌这一把,若赢了,便能重获端王信任,那个叫云泱的小孩也能暂时安全。值得一赌。”
“公子,这绝非儿戏,万一……”右青心急如焚。
“拖住小莲。”顾意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若我一个时辰未归,便按第二计划行事。”
不等右青再劝,她已转身出了密室。
那个绣坊,她早已派人查过。表面是家普通绸缎庄,实则是端王一处暗桩据点。
她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入,跟着引路的伙计穿过几重曲折回廊,径直步入后院厢房。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她看见端王正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手中茶盏氤氲的热气略微模糊了他眼底的阴鸷。
见她进来,端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姜云湄,你竟真敢来?”
顾意垂首福身:“王爷召见,云湄岂敢不来。”
“呵,”端王冷嗤一声,“本王还以为,你早已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顾意恰到好处地瑟缩了一下,声音带着惶恐:“云湄时刻不敢忘记,这条命是王爷给的。”
“那上次你与楚望钧联手做局,坑害本王的事,又当如何解释?”端王抬手,将茶盏重重摔碎在地!
瓷片四溅,一块碎片擦着顾意的裙角飞过。
“王爷明鉴!皆是摄政王阴险狡诈!”顾意立刻抬高了声音,眼底逼出一丝惊惧与委屈,“全是他一人设下的圈套!云湄……云湄也是被他利用了!”
“哦?”
她声音微颤,仿佛心有余悸:“他早已对云湄起疑,故意布下那场局……云湄也是身不由己,被他骗了啊……”
端王盯着她,阴冷的目光似在衡量她话中真假。
顾意上前一步,语气转为急切:“事后云湄假意顺从他,正是为了能继续留在摄政王府,替王爷探听更多消息!”
端王眯起眼:“既如此,为何迟迟不与本王联络?”
“王爷明鉴!实在是摄政王最近盯的紧,云湄根本寻不到机会传递消息。”顾意苦笑一声,满是无奈,“直至昨日遇刺后,云湄才得以假借受惊出府上香,好不容易出了府。”
“哦?”端王挑眉,指尖轻叩桌面,“那你如今,带了什么消息来?”
顾意急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细小的纸卷,双手呈上:“这是云湄冒险从摄政王书房窃得的近期动向,还包括……他安插在王爷府中的眼线名单。”
端王接过密信,展开扫了一眼,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变:“这名单……属实?”
自然是半真半假。
上面甚至混入了几个端王自己的得力下属。但猜疑的种子只需种下,稍加引导,自会生根发芽……
“千真万确!”顾意垂眸,语气斩钉截铁,“云湄愿以性命担保!云湄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端王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底的冰霜似略有消融,才缓缓道:“好,很好。”
顾意声音愈发柔顺谦卑:“摄政王如今对云湄已稍减疑虑,云湄愿继续潜伏在他身边,为王爷效力。只求王爷……善待云泱。”
端王忽然抚掌大笑,笑声在空荡的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果然,还是为了那个小东西。”
他眼中闪过一丝掌控一切的满意之色。这才对,一切仍在他的股掌之间。
“带上来吧。”
下一刻,木门被推开,侍卫拖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进来。
小女孩踉跄着跌倒在地,苍白的小脸上犹带淤青,却在看到顾意的瞬间,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微弱地唤道:“姐姐……”
顾意心头莫名一紧。
这虽非她的血亲,但这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微倾,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涩刺痛——是原主残留的、身体本能的情感。
侍卫的剑鞘冰冷地横在她身前,拦住了去路。
顾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保持镇定:“王爷这是何意?”
端王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青瓷药瓶,漫不经心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自然不会亏待她。”
他忽然将瓷瓶抛到顾意脚边,“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总得先拿出点诚意,证明你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