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bp;年夏，新海市下辖的临溪镇卫生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稻田的水汽，在走廊里漫开。周雨桐把白大褂下摆往腰间拢了拢，快步走向急诊室&bp;——&bp;她的马尾辫梢还沾着早上配药时溅到的酒精，走动时扫过身后的手写病历本，封皮上&bp;“临溪卫生院”&bp;的烫金字样已经磨得发淡。
“周医生！张大爷又喘不上气了！”&bp;护士小林的声音从急诊室里传出来，带着急慌。周雨桐推门进去，就看见张建国靠在病床上，嘴唇泛着青紫色，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每一次呼吸都像扯着破风箱。
病床边的智能诊疗仪屏幕亮着，右上角的&bp;“诊断结果“&bp;一栏清晰地写着：普通感冒引发的上呼吸道感染，建议口服抗病毒药物，留观&bp;4&bp;小时。屏幕左下角，一行不易察觉的小字显示着：“诊断支持：方舟量子云&bp;v5.2&bp;|&bp;数据合作方：康泰医疗集团”。
“怎么回事？早上&bp;A&bp;不是说只是普通感冒吗？”&bp;周雨桐一边问，一边伸手摸向张建国的额头&bp;——&bp;不烫，但指尖能感觉到老人胸腔的震动比正常频率快了一倍。她又掀开老人的衣领，锁骨处的皮肤下，能看到细微的凹陷随着呼吸起伏，这是急性呼吸窘迫的典型症状，绝不是&bp;“普通感冒”&bp;能解释的。
“我也觉得不对劲，可仪器反复测了三次，都是这个结果。”&bp;小林递过来一张打印的检测报告，上面的血常规、血氧饱和度数据被标成了绿色的&bp;“正常范围”，但周雨桐一眼就看出了问题&bp;——&bp;血氧分压的数值卡在正常阈值的最低线，而中性粒细胞比例比标准值高了&bp;0.3，只是报告上没标红。
“拿我的病历本过来。”&bp;周雨桐没看报告，转身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本封面磨边的手写病历。她翻到张建国的记录页，去年冬天的字迹还很清晰：“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病史&bp;5&bp;年，冬季易急性发作，对青霉素过敏”。她指尖在&bp;“慢阻肺”&bp;三个字上顿了顿，这是&bp;A&bp;最容易忽略的既往病史&bp;——&bp;智能诊疗仪的数据库里，张建国的病史只录入了近&bp;3&bp;年的，去年冬天那次住院记录，不知为何没被同步进来。
“张大爷，您现在是不是觉得胸口发闷，像有块石头压着？”&bp;周雨桐弯下腰，声音放得温和。张建国点了点头，喘着气说：“是……&bp;早上还好好的，吃了&bp;A&bp;开的药，反而更难受了……”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浅灰色工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盯着病床边的智能诊疗仪，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平板。“您好，我是方舟量子云医疗板块的维护工程师，上官宇。刚才系统提示这里的诊疗仪出现数据异常，我来排查一下。”&bp;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手指在平板上划了两下，屏幕上立刻跳出临溪镇卫生院的&bp;A&bp;诊疗数据日志。
“异常？这不是异常，是误诊。”&bp;周雨桐直起身，把手里的手写病历递到上官宇面前，“3床有&bp;5&bp;年慢阻肺病史，A&bp;没调取到完整病史，把急性慢阻肺发作当成了普通感冒。要是真按这个诊断治，再拖几个小时，老人就该呼吸衰竭了。”
上官宇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病历本上&bp;——&bp;纸页上的字迹工整，关键症状旁边还画了小圈标注，比如&bp;“夜间咳嗽加重”“晨起痰多”，这些细节在&bp;A&bp;的电子病历里根本没有。他点开平板上的系统后台，确实看到张建国的病史记录只到&bp;3&bp;年前，去年的住院数据显示&bp;“未同步”。“可能是数据同步延迟，乡镇卫生院的网络有时候不太稳定。”&bp;他解释道，手指在平板上操作，试图手动补充病史。
“延迟？我查了近一个月的病历，有三个类似的疑难病例，A&bp;都归成了普通病症。”&bp;周雨桐指着病历本上的另几页，“李奶奶的早期胃癌，被当成了胃炎；王大叔的痛风急性发作，被当成了关节炎。这些都能用‘网络延迟’解释吗？”&bp;她的声音不算高，但每个字都很坚定，手指因为长期握笔，指节处有淡淡的茧子，此刻正按在&bp;“胃癌”&bp;两个字上。
上官宇的动作顿了顿。他来新海市周边乡镇维护系统快半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质疑&bp;A。大多数时候，乡镇医生都会默认系统的诊断，毕竟&bp;“方舟量子云”&bp;是市里重点推广的民生工程，整合了全市的医疗数据，按道理不该出这么多疏漏。“技术本身是没问题的，可能是基层医院的医护人员没正确操作，比如录入病史时漏了项。”&bp;他坚持道，语气里带了点辩解&bp;——&bp;他的电脑屏保是上个月拍的临溪镇卫生院门口的照片，照片里几个老人正围着智能诊疗仪问东问西，他一直觉得，这套系统能给基层带来真正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