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这日,本以为大家谈论的都是哪家“乞巧”和“乞聪明”,却不料街头巷尾,茶坊酒肆,众人交头接耳、啧啧称奇的,竟是另一桩轰动京城的奇闻!
“嚯!听说了没?昨儿夜里,樊楼那位严掌柜府上,遭了飞贼啦!”一人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可不是么!听说被卷走了不少值钱物件儿!”另一人立刻接茬,“今儿早上打他家门前过,好家伙,严掌柜在那儿捶胸顿足,脸都青了!”
“活该,那严掌柜可不是好人,苛待伙计!哎?报官了不曾?”
“早报了!衙门的人一早就过去查勘了,阵仗还不小呢!”
“我记得严掌柜家有两条大黄狗,凶得很,那贼咋能进去的?”
“那贼啊,在酸馅儿包子里放了**药,把严掌柜家的两条大狗给迷晕了。”
“可知是哪路神仙好汉干的?”
先前那人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嘿!说出来吓你一跳!那人胆大包天,临走前,竟然用毛笔,在人家雪白的墙上,龙飞凤舞留下了三个大字,”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才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号:
“‘我!来!也!’”
“啊?你干的?”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啧!什么我干的!”爆料者急得直摆手,“是那贼人的名号!‘我来也’!如今整个东京城都传疯了,都管那神出鬼没的大盗叫‘我来也’啦!”
“嘶!”众人闻言,皆是倒抽一口冷气,随即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我来也’?好生猖狂!”
“怎么能是猖狂,他这是行侠仗义才对!”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七夕年年有,但这可比什么七夕乞巧新鲜多了!”
炊烟阁内,食客们围坐笑谈,俱是眉飞色舞,争相议论着那“我来也”,竟都将其奉为侠盗,连跑堂的伙计们也听得入了迷,端着托盘立在原地,竖着耳朵,竟连食客连声呼唤都浑然不觉,直挨了刘窈好一通低声斥责,方才如梦初醒,慌忙应声去了。
唯有石头,依旧脚步不乱,对大家的讨论充耳不闻。
定娘瞧着忙碌的石头,忍不住又扯了扯沈明琪的衣袖,压低声音赞道:“你瞧瞧这孩子,年纪轻轻,心性却这般沉稳。那帮小子都竖着耳朵听热闹,唯独他手脚半点不闲,该做什么做什么。”
方才食客们唾沫横飞地议论那“我来也”,沈明琪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眉头早已不自觉地蹙起。
让她心头猛地一跳的,是食客口中提及的,酸馅包子。
昨夜,石头可不就从后厨拿走了几个酸馅包子,说是带回去夜里垫饥?
酸馅包子,沈明琪在脑海中迅速思考起来,东京城里卖酸馅包子的食肆摊贩不止炊烟阁一家,这本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事。
可这时间,未免太巧了!
石头前脚刚到东京,落脚在她这炊烟阁,后脚这“我来也”便出现,偏偏还留下了“酸馅包子”这看似寻常却如芒刺在背的线索!
难道,仅仅是巧合?
沈明琪盯着石头利落搬动酒坛的背影,心中悚然一惊,一个大胆而令人不安的念头骤然浮现。
傍晚,沈明琪让大家早些回去,她叫住了准备走的石头,道:“石头,今晚朱雀门外的新瓦子里有杂耍,你不去看看吗?”
石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太喜欢看热闹,不如早些回去睡觉好。”
沈明瑜在旁说道:“天天回去倒头就睡多没劲,石头,一块儿去瞧瞧吧,晚上可热闹了!”
众人也都附和,石头便道:“那石头就跟着掌柜的去见见世面吧。”
大家正准备出门,沈明琪又道:“石头,要不拿几个酸馅儿包子吧,省得一会儿逛久了饿了。”
定娘笑道:“你这掌柜的怎么如此小气,饿了咱们在瓦子里买点吃食罢了,酸馅儿包子已经卖完了,知道今天结束早,做的不多。”
沈明琪面上笑意盈盈,状似随意地开口:“我瞧着石头倒是个爱吃的,昨儿带回去的酸馅包子,滋味可还好?”
石头闻言,笑得爽朗:“好吃!今儿的我也尝了一个,见最后还剩一个就吃了。就是,嘿嘿,掌柜的,这都是素馅儿,吃着嘴里能淡出个雀儿来,啥时候能做些肉馅儿的解解馋?”
定娘忍俊不禁,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傻小子,这素馅儿包子是专供给去庙里上香的善信们备的,自然半点荤腥不沾。”
几人说笑着继续前行,沈明琪脸上依旧挂着方才的笑意,目光却如芒刺般,紧紧锁在石头背影上。
几人去了朱雀门外的新瓦子,里面有卖药的、卜挂算命的、剃剪的,最多的就是勾栏,又唱戏的勾栏,还有杂耍勾栏,进进出出的人群好不热闹。
刘窈拉着沈明琪要去看卖簪子的摊子,沈明琪担心走散了,尤其是沈明瑜,年纪最小,又是最活泼好动的。
石头见状,道:“掌柜的,你跟刘姑娘去吧,明瑜姑娘我来给你看着,保证她没事。”
沈明琪脸有些抽搐,哪敢让他看,忙拉着定娘道:“小娘,你看着明瑜,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