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适时开口,道:“沈掌柜既拿了这一年的独家酿酒权,这一年里,京城内所有食肆酒楼都要从樊楼购买酒水,这般局面,沈掌柜当真如先前所言,不为牟利?”
沈明琪执起青瓷茶盏,盏中茶汤正映着她眼底笑意:“看来襄王殿下是不相信我沈明琪了?”
“非是信不过。”襄王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微闪,:“沈掌柜莫怪本王多心,实在是,本王在向都曲院协商这独家酿酒权一事,都曲院众人也纷纷疑心,本王亲自担保,才拿下这独家的酿酒权,只是,到底存疑,所以,暂时只拿到一年的期限。”
沈明琪正色道:“襄王殿下放心,殿下既然出面为樊楼作保,樊楼也绝对不会做出有损殿下英名之事,樊楼要这独家酿酒权,也是实属无奈,但樊楼绝对不会做出垄断市价之事!”
襄王敛起笑意,正色道:“沈掌柜既出此言,本王岂有不信之理。”
片刻后,襄王用完朝食,玄色锦袍拂过案几站起身来:“消息既已带到,本王便先行回府了。”
萧铎随之而起,银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沈明琪疾步下楼转入后厨,亲自盯着人将煨得糯软的皮蛋瘦肉粥与玲珑剔透的灌汤包装入黑漆食盒,另添了一碟糖渍梅子并两样酱菜。
她提着食盒转回大堂。
“备了些清淡小菜佐粥,”她将食盒递与萧铎时,指尖在盒盖雕花处微微停顿,“晨露寒重,萧姑娘可以用些暖胃。”
萧铎接过食盒时银甲轻响:“有劳沈掌柜。”声线虽淡,目光却在她眼底停留一瞬。
襄王已踏着榆木脚踏登上马车,金线绣的车帘落下时带起一阵松香。
令言也早牵了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候在道旁,萧铎利落地翻身上马,革袖收紧。
他朝樊楼方向略一颔首,马蹄便在青石板上叩出清响,身影渐融进京城的晨雾之中。
令言纵马紧随其后,两骑转过御街拐角,只余远处渐杳的马蹄声。
沈明琪转身走到柜台前,候在柜台处的石头立即躬身近前。她指尖在黄梨木算盘上掠过,一道泠音响起:“午后都曲院便会贴出告示,公布樊楼独掌一年酿酒权。届时东京城那些正店、脚店的东家,必定蜂拥而至。”
她望着樊楼门外逐渐熙攘的街市:“将二楼雅间留上几间出来,茶水都备齐。”
石头眼中精光乍现:“东家这是要,反击了?”
沈明琪轻轻波弄着算珠:“他们既敢伤我樊楼的伙计,”窗外忽然卷进一阵风,吹得她裙裾猎猎作响,“那便让师语楼也尝尝,什么叫朔风摧折,万物凋零。天冷了,它也该倒闭了!”
石头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明琪眸光微转,落在石头紧绷的脸上:“那些受伤的伙计,伤都好了吗?”
石头郑重道:“东家放心,受伤的伙计们都已经好全了。芒哥这几天都来了好几趟,嚷嚷着非要回来上工不可,我看东家你没吩咐,就一直压着没准。”
沈明琪唇角掠过一丝笑意:“既然都好了,明日就让他们回来吧。告诉他们打起精神来,又有得忙了!”
石头含笑点头。
萧铎拎着食盒在京城街市间信马而行,速度并不快。
寒风吹起他墨色的披风,与胯下骏马漆黑的鬃毛几乎融为一色。
到了萧府门前,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食盒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令言紧随其后,脚步声轻若落叶。
萧铎忽然驻足,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大娘子带思锦去樊楼用饭的事,你可知情?”
令言面露诧色,急忙躬身:“小的不知!姑娘平日最爱与下人们说笑,却从未提及此事。”
萧铎目光微凝,萧思锦那丫头向来藏不住话,既然只字未提,必是宁大娘子再三叮嘱过了。他不再多言,拎着食盒径直往思锦的院子里走去。
院中花木早已凋零,唯有新植的红梅绽出几点嫣红。小丫鬟老远瞧见萧铎的身影,急忙转身禀报。
萧思锦一听,提着裙摆飞奔出来,发间珠翠轻响。
“哥哥可算来了!”她眼底漾着欢喜,“这些日子公务就这般繁忙么?”
萧铎见她衣衫单薄,眉头微蹙:“天寒,进屋说话。”
屋内暖炉早已生起,檀香氤氲。
萧铎将食盒置于桌上,萧思锦这才注意到,好奇地凑近:“这是什么?”
萧铎不语,只含笑揭开盒盖。温润的香气扑面而来,萧思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可用过朝食了?”萧铎问道。
见萧思锦支吾不语,他转向一旁的小葵。小葵偷瞄着连连眨眼的萧思锦,不敢作声。
“但说无妨,”萧铎温声道,“我不会怪罪你们二人。。”
小葵这才怯生生道:“大娘子一早让人送了点心来,可姑娘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撤下了。”
“那些点心干噎得慌,”萧思锦急忙扯住萧铎的衣袖,“实在咽不下去。”
萧铎将食盒中的碗碟一一取出,皮蛋粥的热气在冷空中凝成白雾:“尝尝这些,我觉着不错,该合你口味,趁热用一些。”
见兄长非但不恼,还特地带来吃食,萧思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