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看着豆子往下漏的速度,随时舀水添豆子就成。”
这是心疼她呢,柳如芳脸上笑意更浓,羞涩地咬着嘴唇点点头。
赵老四握着磨盘上粗糙的木柄,低吼一声,全身肌肉发力,沉重的磨盘转了起来。
柳如芳站在磨盘边,不时添一把黄豆进去,加一勺水。
赵老四喘着粗气,那石磨盘在他手下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大滴大滴的汗水砸在脚下的雪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一群靠在墙根躲风雪的流放汉子看着这边,眼神儿在赵老四和柳如芳之间滴溜溜地来回转悠。
不知谁起哄地喊了一嗓子:“哟……老四,给柳娘子拉磨呐?牲口也没你这么卖力气的……”
赵老四头也没抬,推磨的动作丝毫不缓,闷雷般的嗓音响彻雪地:“老子乐意,当牛做马当骡子,只要是为了芳儿,我咋滴都成。”
人群里“轰”的一下爆开大笑。
“听见没。”
“老四可宝贝人家呢。”
“柳娘子,使唤他,炕上也当驴使唤他……”
柳如芳整张脸“腾”得红透了,像染了一整盒最艳的胭脂,恨不能把头埋进石磨盘里去,手里舀豆子的瓢差点抖掉。
沈桃桃蹲在食堂的凳子上“吃瓜”,边嘿嘿笑,边用手肘杵了杵谢云景,“哎,冰块脸,看见没?”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看戏的兴奋劲儿,眼睛还黏在那边,“这恋爱啊……啧啧啧……还得是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恋爱?谈?
谢云景夹菜的筷子在空中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沈桃桃又开始说稀奇古怪的词了。
他早已放弃去深究她嘴里那些听不懂的怪词儿,反而能凭着语境和她的神态,模模糊糊抓个大概。
就像此刻,“恋爱”约莫就是……男女之间那点黏黏糊糊的眉来眼去、让人看着牙酸又莫名……有点向往的勾当。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土豆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随着沈桃桃的视线,也落在了窗根下那对男女身上。
赵老四那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柳如芳当磨盘的憨傻劲儿,柳如芳那欲语还休的娇羞,确实……有点意思。
他侧过脸,看向旁边蹲在凳子上,一脸“嗑到了”的兴奋表情的沈桃桃。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此刻全是看别人好戏的促狭。
谢云景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哦?那你……谈过吗?”
“噗……咳咳咳!”沈桃桃正美滋滋地吸溜着面条,被他这直击灵魂的问题呛了个正着。
面条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她捂着嘴咳的惊天动地,眼泪都飙出来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带着控诉的眼睛瞪向谢云景。
“谈?”她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咬牙切齿,“谈个屁,老娘倒是想谈,还没等找个顺眼的帅哥花前月下么么哒呢,哐当一下,就穿到这冻得人蛋疼的鬼地方了。”
她越说越气,挥舞着手里的筷子,仿佛在戳着那该死的命运,“活一辈子,连个帅哥手都没摸着,血亏!”
谢云景的长睫颤了一下,么么哒……冻得人蛋疼……摸手……他自动过滤掉这些过于生猛的形容词,只抓住了核心意思:没心上人,就被流放了。
“嗯。”他心里一喜,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食堂的喧嚣淹没,却又清晰地传入沈桃桃耳中,“那……咱俩差不多。”
“嗯?”沈桃桃刚把呛出来的眼泪抹掉,闻言猛地扭头,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谢云景,脸上写满了“你逗我呢”的狐疑,“差不多?您逗我玩呢?”
她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谢云景的下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促狭,“我可是读过书的,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冠礼之后,宫里就得安排通人事的侍寝丫鬟。美其名曰‘教导人事’,那阵仗……啧啧啧……环肥燕瘦,任君采撷。您跟我说差不多,骗鬼呢。”
“腾”的一下,谢云景那张俊脸烧到火红。
他别开脸,避开沈桃桃探究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窘迫:“……冠礼之前……就被发配宁古塔了。”
“啊?”沈桃桃嘴巴张成了个圆圆的“o”型,足以塞进一个土豆。
她愣愣地看着谢云景那罕见地流露出狼狈和羞赧的侧脸。
信息在她脑子里飞速串联,重组。
他,一个被剥夺了皇子身份,仓促流放,连“人事”都没来得及被“教导”的……少年郎。
她,一个从现代穿来,还没来得及体验职场暧昧就被扔进流放犯堆里的……母胎单身狗。
巨大的荒谬感和找到了组织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沈桃桃。
她一把就抓住了谢云景搁在膝盖上的手。
谢云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她攥得更紧。
“哎呀呀呀……”沈桃桃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睛亮得能当灯泡使,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另一只手还用力地拍打着谢云景的胳膊,“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