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蒙了一层柔光。
周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世界喧嚣而忙碌。
但在这个角落,在他专注而平静的目光里,在他无声的照顾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只剩下铜锅里汤水温柔的咕嘟声,和他偶尔低声提醒“这个好了”、“小心烫”的只言片语。
一种细密而踏实的暖流,从胃里升起,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熨帖了每一寸在过往风霜中蜷缩的神经。
她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软糯的冻豆腐,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悄然氤氲的水汽。
原来,被人这样寻常又细致地记挂着口味,笨拙地照顾着,是这种感觉。像跋涉了太久干涸的旅人,终于触碰到了一捧清泉,甘冽得让人鼻酸。
游乐园的霓虹在深蓝天幕下彻底绽放,如同一座巨大的、流光溢彩的水晶宫殿。
旋转木马叮叮咚咚的欢快乐曲、过山车上兴奋的尖叫、棉花糖甜腻的香气、爆米花机轰隆作响......各种声音和气味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夏禾像个初入仙境的孩子,被林深紧紧牵着手穿梭其中。
她的目光被色彩斑斓的旋转茶杯吸引,被梦幻的城堡灯光秀点亮,又被远处高高耸立、缓缓转动的巨大摩天轮攫住心神。
“想坐那个吗?”林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问。
夏禾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映着摩天轮璀璨的光环,带着纯粹的向往。
当他们的座舱缓缓离开地面,平稳上升,游乐园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
脚下是缩小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万家灯火,远处是北京城朦胧而壮阔的轮廓线。
座舱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机械运转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夏禾趴在洁净的玻璃窗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冷的玻璃,贪婪地看着脚下流淌的光河,看远处道路上如同发光蚁群般移动的车灯。
林深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的软椅上,目光落在她映在玻璃上的侧影。
霓虹的光在她脸上流转,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那双总是带着一丝迷茫或疏离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孩童般纯粹的好奇与惊叹。
座舱无声地攀升,离那轮仿佛触手可及的银色圆月越来越近。
灯火在脚下铺展成无垠的星毯,北京城的脉络在夜色中温柔呼吸。
当座舱终于抵达那至高的顶点,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地悬浮在脚下,时间也在此刻屏息。
夏禾依旧望着窗外,小小的座舱悬在寂静的夜空,脚下是万丈红尘织就的星河。
巨大的玻璃窗映出她自己的影子,也映出身旁林深安静的轮廓。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像一座沉默的山,稳稳地托着这方小小的空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酸涩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迅速漫过眼眶。
她毫无防备,一滴温热的泪珠倏然挣脱束缚,顺着光滑的脸颊滚落,“啪嗒”一声,轻轻砸在她放在膝盖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像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林深微微一怔,几乎是立刻倾身靠近,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轻柔,抚上她的脸颊,小心地拭去那滚烫的湿痕。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带着习武之人不习惯的温柔,眉头微蹙,低声问:“怎么了?恐高?还是哪里不舒服?”&bp;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
夏禾用力摇了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她抓住他替自己拭泪的手,紧紧攥住,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林深深邃如夜空的眼睛,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玉石坠地:
“不是......都不是......”
“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看清他眼中的自己,泪水却模糊了视线,
“林深......这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到......”
“我好像......真的在被一个人......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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