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黑白众人皆知，你如今在这里成口舌之争又有何意。”秋时锦被一说，脸色顿时变了，不在顺着对方说下去。
“好，你既然说我白日里赢不了所以只能偷，那你看清楚，我沈初意需要偷吗？”
沈初意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向一旁放在架子上的一支弓箭。
弓箭很大，不似寻常弓箭。
沈初意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抬，这才拿起弓。
左手弓右手箭，箭直勾勾地对准了秋时锦。
秋时锦心一惊，对上沈初意的眼，眼底迸发出杀意。
她害怕了。
她下意识地颤抖着朝着一旁躲去。
沈初意冷笑，忽而箭头一转，朝着屋外黑夜中指去。
弦丝吃进皮肉，青筋勃起，心脏的跳动如同紧绷弓弦。
她闭着眼，听着夜风呼呼吹响屋外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指尖松动无响声，只有弦丝回弹的闷哼声。
箭瞬间离弦，破空而去，利箭破开空气的声音直击心脏。
沈初意喘着气，垂下手腕，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额间冒出了细汗。
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渗出了血，染红了纱布。
“虚张声势。”
秋时锦松了一口气，还不忘嘲讽一句。
下一刻，屋外下人惊呼。
然后拿着箭跑了回来。
众人一看，那箭头上正是两只蝉，一前一后。
夏日蝉虫极多，但听声辩位除了需要极好的听力之外，更多的是箭法的精通。
“好箭法！”
云念双上前一步，眼中是惊喜、是欣赏更多的是那跃跃欲试的冲动。
她自愧不如。
秋时锦只觉被打了一脸，她的猜疑在这样绝对的压制下根本构不成任何伤害。
而其余几人震惊、诧异、不可思议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同程度地显示出。
萧恒则是压住嘴角，不动声色地在一旁静静观看。
“就算你箭法好，那你想要那夜明珠是沈府众所周知的事。你想要在夜晚看书习字，烛火晃眼，夜明珠不会。”
秋时锦看向沈婉凝，又赶紧说道。
沈初意放下弓箭，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掀起了留下的那一溜头发。
至此，她的整张脸彻底向众人露了出来。
“天啦！”
“你的眼睛！”
“意儿，你，你！”
“小七！”
厅内惊呼声一一响起，刹那间又安静了下来。
沈初意的右眼瞳孔泛白，但是眼白之处全是血红，从眼尾处到额头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伤疤狰狞，像一只弯曲爬行的长虫啃噬着血肉。
“受伤了看不清东西眼睛还在乎烛火的光亮？”沈初意自嘲着。
随后又抬起左手。
那是一只常年隐藏在袖口的手，是一只常年带着手套的手。
取下手套，屋内没有了惊呼声，更多是哽咽声。
她的无名指和小指已经没了，剩下的三根手指头也是不同程度地弯曲受伤。
伤口处像是被凶猛的野兽撕咬留下的痕迹。
“我习字是用左手，请问这样的手还需要习字？”沈初意看向众人，语气之淡，仿佛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随后再看向秋时锦：“难道秋小姐还要说这流放五年，我已经开始用右手写字了？”
“所以你扔掉了夜明珠，你知道会被发现，你知道你不需要了。”秋时锦咬着不放。
“秋小姐的话可真是自相矛盾，我若真的需要这个，又何必让小翠扔掉呢？”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沈子良今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时，他除了心疼得让他难以言表之外，更多的是想不明白。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瘸了腿，瞎了眼，没了手。
五年，这五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霍凌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喘不过气，什么时候坐下的他已经不知道。
沈震更是无比震惊，手里拿着的鞭子如同千金重。
他在想，若是这鞭子落在这样一具身体上，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这样的了？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沈夫人从沈婉凝的怀中挣扎出，颤抖着抱着沈初意。
她想用力把对方拥入怀中，可怕弄疼她。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悔恨的眼泪直流。
云念双眼中心疼地看向沈初意，她震惊，她惋惜。
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秋时锦愣愣地在一旁，眼底闪过慌乱。
“既然你们说这盒子是从我院子外捡到的，不如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沈初意提醒着众人。
对这些人的眼泪与愧疚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
“盒子里是不是又如何？她这样的人，何须偷呢？”
云念双下意识地说出这话，她也不知自己为何。
本应该是翱翔在阳光下的凤凰，此刻却要自揭伤疤来证明一切，活得还不如泥泞地里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