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和主考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决定先看看崔皓的达府之作,再去品鉴卢璘那篇引动文钟之作。
县太爷先是礼貌的向崔皓询问意见。
崔皓点头示意,神色平静如水。
得到同意后,主考官迫不及待地拿起崔皓的考卷,县太爷也凑了过来。两人屏息凝神,开始细读。
“孝在养志,悌在守心。父母生我以形骸,圣贤教我以仁义,故孝非惟奉膳,悌不独恭行。”
开篇破题便不同凡响。
主考官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开篇破题直指孝悌的精神内核,而非流于表面的行为规范。
“昔曾子耘瓜受杖而不怨,是谓以孝修身;子路负米百里而不倦,是谓以悌济家。此二子者,未居庙堂之高,然孝悌所至,巷陌生辉。”
承题部分也体现了很高的水平。
以古贤为例,将孝悌从个人品德升华到社会教化,层次分明,逻辑严密。
“故曰:孝悌非为名也,乃为己立心;非为达也,乃为生民立命。苟能以此心推之,虽布衣亦堪为天下法。”
结尾收束有力,将孝悌提升到“立心立命”的高度,格局宏大。
两人读完,皆是摇头感叹。
县太爷更是长长吐出口气,眼中满是钦佩:“妙哉!此文以小见大,紧扣孝悌本质,阐述精妙绝伦。确实是达府经典之作!”
主考官教谕也连连点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地,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崔皓淡然一笑,既不骄傲,也不谦逊。
看完崔皓的文章,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卢璘。
看着年轻的不像话的卢璘,想到他柳家书童的身份,县太爷忍不住开口:“可是师从柳老爷?”
卢璘摇了摇头:“学生师从沈夫子,讳曰春芳。”
这话一出,县太爷微微一愣。
“沈春芳?“可是前任阁老,礼部尚书沈大学士?”
“正是恩师。”卢璘恭敬回答。
县太爷闻言止不住地点头。
难怪!
难怪能写出引动文钟自鸣的惊世之作!
居然是沈大学士的学生!
大学士,这可是翰林之上的存在。
距离大儒之位仅一步之遥!
连崔皓都侧目而视,沈春芳的名讳,他也有所耳闻。
.......
半个时辰前,柳府,静心堂。
沈夫子难得地早早醒来。
作为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本该在这个时辰还在梦乡中。
可今日却辗转反侧,再无睡意。
今天是璘哥儿下场考试的日子。
他没有去送考,倒不是不关心,而是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有着绝对的信心。区区县试第一场,以璘哥儿的学问,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可沈夫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份不安来自哪里。
睡不着的沈夫子索性起身,来到书案前,想要写字静心。
狼毫蘸墨,刚写到一半。
窗外一道白光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惊雷突然炸响。
再便是那悠远古朴的钟鸣声,振聋发聩般,一声声传入沈夫子耳中
“文钟自鸣?”
沈夫子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县学的方向,眼中满是震撼。
百年难遇的文道异象啊!
谁的文章,竟能撼动礼器,引动文钟?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名字便是崔皓。
柳老爷收集学子信息,同样给了沈夫子一份。
对于崔皓以及崔家,以及那位当世大儒,沈夫子了解比柳老爷更深。
“果然是当世大儒。”
博陵崔家的底蕴,当真深不可测。
亲手教导出来的弟子,都能写出经典,撼动礼器。
至于璘哥儿?
沈夫子摇了摇头,心中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自己虽然是大学士,距离大儒之位,还差那临门一脚。
可这临门一脚的差距,却是云泥之别。
连自己都写不出能撼动礼器的文章,自己的学生又怎么可能?
璘哥儿虽然天赋异禀,学问精深,可毕竟年纪还小,阅历有限。
想要写出这等惊世之作,怕是还需要时日磨砺。
考场内,刚刚看完崔皓文章的县太爷和主考官教谕,迅速被一种更为强烈的好奇代替。
达府之作已是难得。
能引动文钟地鸣的惊世之言,又该是何等模样。
县太爷与主考官教谕,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脑袋,几乎是同时凑到了卢璘的桌案前。
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考卷。
考卷上的墨迹已干,一个个蝇头小楷,工整得如同刻印出来的一般。
笔锋锐利,铁画银钩,却又带着一股超然物外的飘逸。
单是这份书**力,就足以让两人心惊。
这绝非一个十二岁少年所能拥有的笔力。
两人的目光,从标题开始,缓缓下移。
“孝以事亲,悌以敬长,此圣人立教之本,人伦所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