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既出,势不空回。
他手臂内收,剑锋自外向内画弧,以腕为轴,挽出一朵疾旋剑花,银光流转,星屑飞舞。
紧接着,韦穆脚步侧滑,腰肢拧转如龙盘,回身之际,剑势由上而下,猛然劈落。
太极剑——劈剑!
剑锋破空,带起一声闷雷般的爆响。
雨水被硬生生劈开两道沟壑,空中留下短暂真空的痕迹。
未等余音散尽,他腕关节骤然下压,长剑前刃如啄木之鸟,疾速下击。
太极剑——点剑!
速度之快,截断之势之决绝,竟在暴雨中激起刺耳呼啸,宛若钢刀刮擦铁板,尖锐得刺穿雨声,直刺耳膜。
下一刻。
太极剑——崩剑!
韦穆步法不停,身形如风中残叶,却稳如山岳。
暴雨如柱,非但未阻其势,反成掩护,令他身影在电光水雾间若隐若现。
剑光急闪,时而自上劈落,时而横扫如轮。
崩剑之要,在于沉腕发力,虎口朝天,剑尖骤挑。
他腕力一震,剑身上刃猛然上扬,气劲喷发,直冲云霄。
就在力量抵达巅峰的刹那,韦穆再度翻身拧转,脊椎节节舒展,骨节噼啪作响,自丹田一路炸至肩颈,全身筋骨都在为这一挑而共鸣。
下一瞬,剑势未歇的霎时。
太极剑——挂剑!
韦穆握剑之手的虎口向后发力,剑尖由前向后勾回,力道凝于锋端。
接着沉腕下落,剑尖向上内挑,崩劲再起,动作圆活连贯,疾风骤雨,不留丝毫破绽。
而后是撩剑。
正撩,前臂外旋,剑贴身,弧线上扬。
反撩,前臂内旋,剑自下而上逆撩。
剑锋所过,雨线被割裂,水珠四溅,碎玉纷飞。
再接云剑,剑光如轮,横扫周身,护体如盾。
抹剑,剑刃横推,拂柳一击,轻巧致命。
绞剑,剑身旋转绞缠,可卸敌兵。
带剑,顺势牵引,引敌落空,借力打力。
韦穆的脚下步法更不停歇,进步如箭,退步如潮,虚步轻灵,歇步沉稳。
每一步都踏在雨滴将落未落的间隙。
刹那之间,整座中庭成了他的演武场。
剑光、雨幕、电闪、雷鸣!
所有元素交织成一幅动魄惊心的画卷。
世人眼中慢吞吞、养生式的太极剑,在他手中竟被演绎得如武侠电影中的超凡特效。
身剑合一,剑如人肢——
这是所有剑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不过在韦穆的心中,他还没达到身剑合一,让剑如同自己肢体般顺畅的境地。
剑在他手中,虽已如臂使指,却仍有一丝“外物”的隔阂。
……
……
“好大的雨……”
沈竑与邓永安撑着雨伞,感受着天地之威,不禁感慨人身对比大自然的微不足道。
迎着如此的滂沱大雨,两人走入了宅院。
“三师兄,你说师祖一般这时候在干什么?”
邓永安一边走一边问。
雨下的很猛,檐角泼水而下,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
“可能是在看书吧。”
沈竑微微侧头,语气透着笃定。
他见过好多次了,韦穆有空就看书。
“学无止境,亦是学海无涯。”沈竑轻叹一声,脚步未停,“这世间的知识太多,任凭是谁,都有不懂的地方,师祖他啊,也是人。”
“说的也是,师祖也是人,也有不懂的地方,所以才喜欢看书学习。”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前行,鞋子踏在湿滑的地板上,发出轻响。
转过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中庭骤现。
可就在这一瞬,他们的脚步齐齐钉在原地,只觉钳口结舌,不可思议。
那迎入暴雨的中庭内,一道身影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在电闪雷鸣的瞬息之间,银光乍现,倒映出一片虚白的冷辉。
那光不是反射,更像是从他体内渗出的微芒,随剑势流转,忽明忽暗。
瞥见时似有,转眼又复消散。
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
仿佛那道身影并非完全存在于现实,而是半踏虚实之间,游走于阴阳交界。
咄嗟之间,如影而来,如影而去。
快得不像血肉之躯,随雨而生,随剑而动。
而那最后一剑的挥洒,剑锋划出浑圆轨迹,形如太极图流转,黑中有白,白中含黑,阴阳相抱,周而复始。
刹那间,剑气与雨势共振,应和着一句诗歌:
“阴阳流转运乾坤,丹气寒光拂紫云。”
这儿又是中庭,庭中有花,有树,花坛碧草被暴雨洗得青翠欲滴,老榕树冠如盖,枝叶翻飞。
可在这狂澜之中,那人长剑轻挥,万点雨珠被剑气激荡,四散飞溅,每一滴都映着微光,似是星尘炸裂。
花坛碧树衬银装,长剑柔挥万点光。
这一幕太过震撼,廊下的邓永安与沈竑如泥塑木雕,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身影上,各自的心跳几乎与剑势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