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没有理会他的嘴硬,他只是伸出手,指着那只机械蝴蝶的左翼。
“左翼第三根传动轴的热膨胀系数计算有误,在长时间运转后会产生零点零一毫米的形变,导致与主齿轮的咬合出现偏差,从而产生异响,并加剧核心发条的磨损。”
雷恩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瓶。
“想彻底解决,需要更换传动轴的材料,不过,暂时应急的话……”
他打开油瓶,用手指蘸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油,那是他之前用饕餮之岛的蜜糖和某种深海鱼油提炼出的、拥有极低摩擦系数的特制润滑油。
他将那滴油精准无比地弹到了机械蝴蝶的翅膀关节处。
滋……
一声轻微的声响,那只机械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流畅、顺滑,再也没有了那恼人的咔哒声。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安静了。
马克斯大师那张写满了傲慢与愤怒的脸,此刻彻底僵住了。
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那只恢复如初的机械蝴蝶,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孩子,大脑一片空白。
马克斯大师的沉默,让整个场面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身后的那些战斗机器人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态,蒸汽喷口嘶嘶作响,切割锯嗡嗡旋转。
但它们的驾驶者,那些同样矮小的机关师们此刻也和他们的首领一样,正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雷恩。
“你……你怎么会知道?”
许久,马克斯大师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雷恩,声音干涩地问道。
这个问题他研究了数月,拆解了小风语者不下百次都未能找到症结所在。
“我闻到的。”
雷恩的回答言简意赅。
“闻……闻到的?”
马克斯大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无情地践踏。
“嗯。”
雷恩平静地解释道“那根传动轴因为过度摩擦,产生了极其细微的金属粉末,那些粉末的味道和周围其他零件的味道不一样。”
在雷恩那已经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嗅觉和分析能力面前,任何细微的物理或化学变化都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
对他而言,修理一台精密的机器和分析一道菜品的配方、火候,其底层逻辑并无二致。
马克斯大师沉默了,他看着雷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骇,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源自技术人员的纯粹好奇。
“就算你懂机关术那又如何!”
马克斯大师嘴硬道“我绝不会为你们这群只会破坏的海贼造船!”
“破坏?”
纽盖特嗤笑一声,他向前一步,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我们从不破坏,我们只征服。”
“那更不行!”
马克斯大师的态度愈发坚决。
“船长,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抓起来,让他不造也得造!”
加茨在一旁不耐烦地挥舞着船锚。
“住口,加茨。”
纽盖特制止了他,他走到前面,看着那个倔强的小老头,声音沉稳而真诚。
“大师,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个家。”
“一个能承载我们这群无处可归的混蛋的梦想,能抵御这片大海上所有风浪的家。”
说着,多鲁姆也走了上来,他将自己那本画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设计图和修改意见的、已经被翻得卷了边的笔记本,郑重地递了过去。
“大师,这是我毕生的心血,也是我的梦想。”
多鲁姆的眼中闪烁着一个船匠对终极作品的渴望。
“请您过目。”
马克斯大师将信将疑地接过那本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只翻看了几页,他的眼神就变了。
那上面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复杂的理论,有的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船匠,在无数次与大海和怪物的搏斗中,用血与泪总结出的、最实用、最疯狂、也最天才的设计理念。
比如,将船舵设计成可拆卸的紧急逃生舱。
比如,在船底加装利用海流发电的微型动力炉。
再比如,那个将船员宿舍设计成一个个独立减震模块,以应对船长和副船长在船上日常切磋的疯狂想法……
这些设计粗犷、野蛮,却又充满了对船员生命的极致关怀和对严酷环境的深刻理解。
这是一种与他所追求的精密、优雅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达到了技之巅峰的造船哲学。
马克斯大师的心动摇了。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雷恩递过来的一碗热汤。
那是一碗用发条岛上特有的、能自行发热的温泉矿石作为热源,将一种口感类似竹笋的机械竹和岛上机器人废弃,在经过雷恩的特殊处理,已变得可食用的最纯净的润滑油一同熬煮的浓汤。
汤色清亮,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混合了植物清香与金属气息的味道。
马克斯大师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那股味道却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一段温暖的记忆。
他鬼使神差地接过汤,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