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戏弄奸商(1 / 3)

日子像掉进紫禁城金水河里的石头,沉甸甸地往下坠。

陈墨白在秦远山那座“高科技文化产业园”(他私下里管那儿叫“造假中心”)里,已经捱过了小半个月。

每天,他就在首席技术顾问阿杰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冷得能冻死苍蝇的监视下,跟一筐又一筐的破瓷烂瓦较劲。

分类,粘补,做旧,循环往复,枯燥得能把人逼出鸟来。

阿杰这人,说话阴阳怪气,分配起活儿来倒是毫不含糊,专挑那最磨人性子的给他。美其名曰“打基础”,实则就是变着法儿的磋磨。

陈墨白心里明镜似的,却也不恼,权当是修炼耐性了。他正好借着这机会,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磨练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手感”。

他发现,这能力还真像个没调教好的猢狲,时灵时不灵。有时候指尖一碰,前朝旧事、古人叹息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脑子里涌,吵得他脑仁疼;有时候对着明明有年头的物件,却跟摸自家吃饭碗似的,屁感觉没有。

更让他憋屈的是,在这地方,真货假货搅和在一起,那股子“气”也混乱不堪。真的带着土腥味和岁月静好,假的则散发着化学药剂的刺鼻和急于求成的浮躁,摸多了,感觉自己的感知力都要精神分裂了。

这天下工早,阿杰破天荒没给他加塞活儿,大概是觉得这木头小子还算安分。陈墨白得了空,像放出笼的鹞子,一溜烟钻出了那令人窒息的仓库。他也没别的地儿可去,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到了琉璃厂。

走在熟悉的街面上,呼吸着带着老木头和灰尘味的空气,听着两边店铺里传来的讨价还价声,他才觉着自己又活了过来。这些天在“产业园”里憋的那口浊气,总算缓缓吐了出来。

正漫无目的地晃荡着,忽听前面一阵喧哗,围了一小圈人。凑近一看,是个外地人打扮的摊主,正唾沫横飞地吹嘘手里的一件青花玉壶春瓶:“…瞅瞅!正经永乐年的玩意儿!苏麻离青,看这铁锈斑!这晕散!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急着用钱,打死也不卖啊!”

那瓶子看起来确实挺像那么回事,釉面温润,青花发色浓艳,腹部绘着缠枝莲纹,笔触流畅,底部还有“大明永乐年制”的篆书款。几个看起来像是初入行的爱好者或者游客模样的人,看得眼睛发直,啧啧称奇。

陈墨白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就看出点门道来了。那瓶子的口沿、颈部、腹部、圈足,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各唱各的调,整体气韵不那么贯通。尤其是颈部和腹部的接壤处,釉色和青花发色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心里一动,那股子职业病,或者说被阿杰逼出来的“分类癖”就犯了。他不动声色地挤进人堆,假装也被那瓶子吸引,凑近了仔细观察。

摊主见又有人来,吹得更起劲了:“这位小哥好眼力!一看就是懂行的!怎么样?货真价实吧?”

陈墨白没接话,只是围着那瓶子转了小半圈,目光最后落在那圈足内侧一处不易察觉的磨损点上。他笑了笑,用一种刚入行学徒特有的、带着点怯生生又忍不住卖弄的语气道:“老板,这瓶子…看着真不赖。就是…我听说永乐朝的拉胚工艺特别牛,这瓶子里头的接胎痕,是不是该再…明显一点点?”

那摊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像学生的年轻人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随即打着哈哈:“哎哟,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极品官窑,里外修胎都极讲究,哪能留下大粗接胎痕呢?那都是民窑的玩意儿!”

“哦…”陈墨白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手指却“不经意”地、极其快速地在瓶身腹部一处釉面稍微厚重点的地方蹭了一下。

就这一下!

指尖传来的感觉,像是交响乐里突然蹦出个唢呐,突兀得让他差点没绷住表情!

一股子强烈又混乱的信息碎片砸进脑海:高速旋转的现代电动陶轮…刺鼻的环氧树脂胶水味道…一双戴着劳保手套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画着青花的瓶肚子,往另一个带着圈足的瓶底子上粘…旁边还放着几个残缺不全的旧瓷片…

好家伙!还真是个拼接的!而且是用老瓷片拼接的“妖怪瓶”!瓶口、瓶腹、瓶底可能来自不同朝代、不同窑口甚至不同器物的老瓷片,被高手用现代技术粘合在一起,再重新上釉烧制,做旧处理,专门骗那些半懂不懂的“二把刀”!

这活儿做得确实精细,几乎以假乱真。可惜,碰上了陈墨白这双开了挂的手。

那摊主见陈墨白表情古怪,心里有点发虚,但嘴上还硬着:“怎么样小兄弟?心动不如行动!看你有缘,给你个实在价,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旁边一个抱着保温杯的大爷看样子有点心动,小声问:“五千?”

摊主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样子:“五千?您老真会开玩笑!加个零!五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陈墨白心里都快笑劈叉了,脸上却还得装出犹豫挣扎的模样。他正琢磨着是直接戳穿还是悄悄提醒一下那位大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油滑又熟悉的声音:

“哎哟喂,这不在秦老板手下高就的陈小哥嘛?怎么着,今儿有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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