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报仇吗?
当然想啊!
那个下雨天会用叶子给路边的蜗牛挡雨的小妮子,被那妖怪扯下手脚生吞活剥了。
那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没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汉子,嘶吼着冲向妖怪,最终被拖走再也没有回来了。
妇人怎么会不想报仇?
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又能做些什么?
这时候,她听到那年轻却隐有三分煞气的官爷说道。
“想报仇的话,就把那只妖怪的事情告诉我。”
“越详细越好。”
妇人不由看向那年轻官人。
张唯一字一句道:“你们的仇,我替你们报!”
妇人视线移动,落到张唯那被自己咬出两排齿印的手。
那只手,稳如磐石。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官爷,你们想知道什么,还是问我吧。”
张唯看去。
一个跛脚老人,用一根木头当成拐杖,吃力地走了过来。
天黑了。
炉子里火光正旺,上面一口铁锅里,用野菜、糠麸煮成的稀粥正在沸腾。
杨老汉拿了几只破碗,盛了两碗稀粥,放到张唯和顾绥之面前。
“两位官爷,我们现在只剩下这点吃食了,没有好酒好肉款待二位,还望包涵。”
四周,一个个村民看了过来。
盯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拼命地咽着口水。
杨家沟剩下的村民,几乎都是老弱病残,青壮年的一个都看不到。
两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盯着碗里的东西,然后啃着自己的指甲,任由肚子咕噜作响。
张唯朝顾绥之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清卫署的干粮,分给村民。
顿时,破败的屋子里响起久违的笑声。
杨老汉双手轻颤地接过一块绿豆饼,不由深吸了口气,饼油混合着豆香的气息勾起他的食欲,但他没敢咬下去,看着张唯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怎么好意思吃官爷的东西。”
张唯端起那碗稀粥,咕噜咕噜,几口喝完:“你请我喝粥,我请你吃饼,很公平。”
杨老汉眼睛湿润,活了这么些岁数,哪里听不出来,这位官爷做的是‘赔本买卖’,说这些话,为的是让自己心安理得。
旁边的顾绥之,也学着张唯的样子,喝了一口稀粥。
稀粥入口,他差点想吐出来。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味道寡淡不说,还带着草叶的苦涩,那些糠麸更是难咽得很。
他不由看向张唯。
掌旗大人怎么咽得下如此糟糠之物?
这时张唯说道:“老丈,那妖怪是几时出现的?”
杨老汉放下吃了一半的豆饼,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来,打算明天再吃。
他抹了下嘴巴说道:“那妖怪是二月初来到我们杨家沟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村的狗蛋也走了。”
老人叹了口气:“老天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已经一年多没下雨了,村里的庄稼种不下去,官府还要来收钱粮。”
“大伙实在熬不住,但凡走得动的,都走了。”
杨老汉环顾四周:“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我们原本想着,与其死在路上,不如死在自己家中。”
“可没曾想,就连这点念想,老天爷也不肯让我们如愿。”
他把铁锅里剩下的稀粥也倒了出来,分给那两个孩子,接着说道。
“二月初的时候,那只妖怪来到我们这,先是吃了杨大嫂的妮子,又拖走了她的汉子。”
“过了几天,它又回来,让我们每隔三五天,就得给送过去一个孩子或女人。”
“我们自然不依,就想着趁夜逃走。”
“两位官爷,你们从外面进来的,也应该知道,我们这条山沟沟,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头。”
“我们连夜出逃时,就在那条路上,被一群毒蛇给堵了回来。”
张唯微微眯眼:“那妖怪能够驱使毒蛇?”
杨老汉点了下脑袋:“是啊,我们走不了,就只好用抽签的方式,给那妖怪送了个娃娃过去。”
“送了几回后,实在遭不住了,就只能让人冒险去城里报官。”
“也是因为我们听话的缘故,那妖怪放松了警惕,才让一个村民逃了出去。”
旁边的杨大嫂轻抚着一只木头小马说道:“我们报官之后,原本以为官府很快会来处理,结果等了一天又一天。”
“原本村里还有十几个孩子,现在就只剩下这两个了。”
“你们再不来,这村里就没孩子了。”
听到这里,顾绥之一脸惭愧。
张唯没有为此事辩解,只是继续询问其它事情。
杨老汉知无不言,只是他一介凡人,见识眼力都有限,提供的信息自是不多。
如此一夜过去。
翌日。
杨家沟仅剩的两个孩子笑嘻嘻地看着顾绥之。
顾绥之胸口上绑着两个水袋,这时杨大嫂拿来自己穿的衣服。
给顾绥之穿上之后,又替他把头发拢结成椎,梳成一个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