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的频率突然变急,沈默摸出来时屏幕已经亮起三条未读消息。小吴的对话框里跳着红色感叹号,语音条的时长被拉到最长,他划开的瞬间,技术宅带着电子音的嗓音炸出来:“沈哥!刘记者那篇文章上热搜了!现在展厅实时人流是平时三倍,社交平台''我想看看那块冰''话题下全是闭眼默哀的视频——用户平均停留时间四分十七秒,超过残响激活阈值了!“沈默的脚步顿在博物馆外的梧桐树下。春末的阳光透过新叶筛在肩头,他却觉得后颈发凉。昨天在展厅里检测到的18Hz次声波突然在耳膜上震动,像有人拿细钢丝刮擦神经。他捏着手机退到树影里,指节抵着树干,另一只手快速回拨:“具体数值?““情绪指数突破临界点了!“小吴的键盘声噼里啪啦,“用户留言里''心疼''''赎罪''''想抱抱当年的她''这些词出现频率比上周高230%。最要命的是......“那边突然卡了下,“他们开始模仿吴奶奶烧手炉的动作。有个视频博主举着铜手炉对着冰块哈气,配文说''让我替你捂捂冷''——“沈默的瞳孔缩了缩。他想起今早陆馆长拍在文件上的手,指节泛着老年人特有的青白,像冰芯里冻着的枯树枝。“小吴,把所有模仿行为的坐标标出来。“他摸出烟盒,却发现是空的,“另外,联系网警......不,来不及了。““还有更糟的。“小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黑进了博物馆监控。刚才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往展柜上贴暖宝宝,被保安拦的时候喊''当年那孩子手冻得像冰坨,我给她焐焐''。现在围观人群在帮她说话,说''这点心意都不让表达吗''。“沈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他望着博物馆玻璃幕墙上晃动的人影,那些举着手机、攥着手炉、眼角泛泪的脸,突然和解剖台上死者的霜花重叠——放射状的冰晶从眼角开始蔓延,像眼泪凝结成的网。“我去吴奶奶家。“电话那边突然换了女声,苏晚萤的声音裹着风噪传过来,“她今早给我发消息说''今年的火不够旺'',我总觉得......““等我。“沈默的拇指在手机屏上按出凹痕,“我和你一起——““不用。“苏晚萤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翻旧书时指尖拂过纸页的轻缓,“你去医院,刚才社区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吴奶奶家煤炉没关,她在地上坐着直打哆嗦,120已经到了。“沈默的呼吸一滞。他望着手机屏保上解剖实验室的照片——不锈钢台面上摆着的骨钳泛着冷光,突然觉得那光刺得眼睛疼。“苏晚萤,“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你进吴奶奶家后,先开所有窗户。别碰任何金属物件,尤其是她床头的铜手炉。““知道。“苏晚萤应得干脆,背景音里传来铁门吱呀的声响,“我到了。“电话挂断的忙音里,沈默闻到了更浓的炭香。他仰头看向博物馆顶楼的展厅,冰芯标本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幽蓝,像块裹着眼泪的琥珀。吴奶奶家的煤炉还在吐着红焰,铁壶里的水烧得咕嘟响,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窗沿滴进摆在地上的铜手炉。苏晚萤推开门时,老人正蜷在褪色的藤椅里,枯瘦的手攥着本硬壳日记,封皮上的“1982“字样被磨得发白。“晚萤啊。“吴奶奶抬头,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没擦净的泪,“你来闻闻,这炭香是不是比去年浓?我特意托人从山西买的无烟煤,说烧起来暖得透。“苏晚萤蹲下来。煤炉的热度烘得她膝盖发烫,可老人的手背贴上来时,她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那温度比她的掌心还低,像块在煤炉边烤着的冰。“奶奶,你每年都烧这么旺的火,是怕冷吗?“她轻声问,指尖轻轻碰了碰老人膝盖上的日记。吴奶奶的手抖了抖。窗外的风掀起日记扉页,露出夹在里面的老照片:雪地里一群穿棉大衣的人站在井台边,最前排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鼻尖冻得通红,正仰着头看镜头。“不是怕冷。“老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怕静。一静下来,就听见那孩子喊''姐姐''......“她枯瘦的手指抚过照片里自己年轻的脸,“当年她掉井里时,喊的就是''姐姐拉我''。可我站在井边,手冻得抬不起来,脚也冻得挪不动——“苏晚萤的喉咙发紧。她想起沈默给她看的尸检报告:1982年那起溺亡案,死者手腕有十道半月形压痕,是求生时指甲抠进冰层留下的。“后来每年冬天,我都烧旺了火。“吴奶奶翻开日记,纸页间飘出陈年老墨的味道,“烧得暖烘烘的,就当是替她烤烤冻僵的手。“她翻到最后一页,苏晚萤看见上面新写的字迹:“今年,我替她多烧一会儿。““奶奶......“苏晚萤的指尖触到日记边缘的水渍,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蒸汽凝成的。“你看这火。“吴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