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下立判,高下立判啊!”
江湾,第9集团军指挥部内,一片忙乱景象。
参谋和通讯兵们正忙着拆卸电台、搬运文件箱,角落里,机要员正将一摞摞不宜带走的文件投入火盆,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唯有集团军司令张冶中将军,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他那张略显陈旧的靠背椅上。
他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申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方默的半身像。
照片背景正是硝烟弥漫的闸北警局,方默一身戎装,目光坚毅,堪称军人楷模。
由于罗店-大场防线失守,大夏集结在沪上的近70万大军被迫全线后撤,退往更外围的防线继续抵抗。
张冶中的司令部自然也要随之转移。
然而,与周围的忙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冶中脸上非但没有多少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
上峰严令,要求第9集团军下辖的第88师和方默的独立第21旅留在已成孤岛的沪上市区,继续抵抗,“做足姿态给国际社会看”,以博取同情和干预。
结果呢?
命令刚一下达,第88师的孙师长就充分发扬了其“飞将军”的特色,跑得比谁都快。
一溜烟的功夫,就带着师部和一个相对完整的团,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好的留下整个第88师,最终变成了只留下麾下的谢晋中和600多官兵,号称1000人继续坚守。
与之形成天壤之别的是,独立第21旅少将旅长方默。
他先是坦然接受外国著名记者采访,其英勇事迹通过电波传遍海内外,赢得了无数赞誉。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率领全旅,主动承担起最危险的殿后任务。
至今仍顽强地钉在闸北、虹口一带的残垣断壁之中,与数倍于己的鬼子周旋血战,死死拖住鬼子追击的脚步,为整个其他部队的转移争取宝贵的时间。
这一比,岂止是高下立判?
简直是云泥之别。
“司令,各部已准备就绪,警卫连也已在外面等候,请您立刻动身转移。”&nbp;一名年轻的参谋快步走来,语气急促地请示道。
张冶中闻言,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报纸上方默的照片上。
“慌什么?”
“方默现在还在沪上市区内,带着他的弟兄们跟鬼子死磕呢。有他在前面顶着,鬼子一时半会儿还咬不上来。”
他抬起眼,扫视了一下周围虽然忙碌但尚且有序的指挥部,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甚至调侃
“咱们现在还能有条不紊地收拾家当,而不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都得承他方默的情啊。”
“这小子,是真敢打,也是真能打。有他在,我这心里,踏实不少。”
参谋闻言,脸上的焦急也缓和了几分,不由地点了点头,对方默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张冶中终于放下报纸,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
“走吧。告诉各部,按预定计划,交替掩护,有序后撤。”
“另外,给方旅长再发一份电报,告诉他,我张冶中和第9集团军全体官兵,感谢他的断后之义。让他……务必坚持住,也务必保重。”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用作指挥部的大院,大步向外走去。
脚步沉稳,背影坚定。
因为他知道,在最危险的地方,有一个最可靠的战友,正在为他,也为这个国家,死死扛住那扇即将倾覆的闸门。
-----
“轰——!”
一发150重型榴弹炮弹狠狠地砸在沪上北站附近的一处街区。
刹那间,地动山摇,一栋本就摇摇欲坠的平房瞬间化作齑粉,砖石木梁混合着烟尘冲天而起。
第87师王师长猛地压低身子,捂紧了头上的35钢盔,飞溅的碎石泥土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背上。
他的师,经过连日苦战,伤亡惨重,此刻终于接到了向后方转移的命令。
部队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通过北站尚在控制中的铁道线撤离。
王师长最后望了一眼闸北、虹口的方向。
那里,枪炮声最为密集,烟尘最为浓重。
他知道,那位如同战神般崛起的同僚——独立第21旅少将旅长方默,正率领着他的部队,死死地钉在阵地上,为他们这些后撤的部队断后。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讨价还价,只有毅然决然的承担。
王师长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庄重地举至头侧,向着那片血火交织的方向,敬了一个长达十余秒的军礼。
眼神中,充满了敬佩、感激。
“方旅长,保重!87师,全体弟兄,谢过了!”
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放下手,转身对参谋吼道“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别辜负了方旅长为我们争取的时间!撤!”
随着部队的陆续撤离,方默及其独立第21旅“孤军断后”的事迹,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电波、报纸迅速传遍了饱受战火摧残的大夏大地。
《申报》、《大公报》、《中央日报》……几乎所有仍在发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