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玉珠的脸色肯定难看极了。
“这次我出嫁,爹花了不少钱,肯定没剩多少给许玉珠置办嫁妆。可她一心要嫁李毅,少不了得先哄住李毅他娘。”
赵苏苏轻哼一声。
她清楚得很,爹这次为了给她办婚事,几乎掏空了家底。
就连平日舍不得卖的老母鸡都卖了。
这样一来,许玉珠那边,怕是连体面的布料都买不起。
而李毅家门槛高,李毅他娘又势利。
若许玉珠拿不出像样的嫁妆,想进门可就难了。
她倒要看看,那个整天笑话她的人,到时候如何挺直腰杆去求亲。
“我这边风风光光出嫁,还有银饰陪嫁,十里八乡都知道赵家闺女嫁得体面,李家老太太坐在堂屋里,眼巴巴地盼着,心里指不定嘀咕了多少回。”
“等轮到许玉珠进门,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她爹许长冬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办嫁妆?到时候拜堂那天,冷冷清清,连个贺喜的人都没有,有她哭的!。”
赵苏苏一想到那画面,心里就乐开了花。
她仿佛已经看见许玉珠低着头,红着脸,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进了李家门。
连婆婆都懒得正眼瞧她一下。
而自己呢?
凤冠霞帔,骑着大红马,鞭炮锣鼓响得震天,风光得不得了。
赵平江也哈哈大笑,笑声洪亮。
他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邱二妹那脾气,又刁又泼,谁沾上谁倒霉。
许玉珠嫁过去,指不定天天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他越想越觉得痛快,连带着手里的牛鞭都甩得噼啪作响。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把许玉珠未来的苦日子编排了个遍。
不一会儿,牛车就慢悠悠地到了镇口。
青石板路两边是低矮的土墙,墙上爬着枯藤。
几只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
赵平江停下牛车,拉紧缰绳,让牛稳稳站定。
他转头看向妹妹。
“对了,咱分头办事。我先去找许长冬抢箱子,那家伙最怕事儿,只要我硬气点,他不敢不给。你先去挑些衣料、布匹和棉花,回头给咱娘做身新衣,也算尽孝。”
其实他是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耍赖抢东西的场面。
那许长冬虽说是个木匠徒弟,好歹也算个体面人。
自己这番强取硬要,未免太难看。
他一个当哥的,不能让妹妹瞧见自己丢脸的样子。
“成,你悠着点。”
赵苏苏点点头。
“要是许长冬不干,别硬来,闹出事来吃亏的是咱。大不了让爹亲自出马!爹说话有威信,他又不敢顶嘴。”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牛车上跳下来。
这正合她心意。
她早盘算好了,趁哥哥去纠缠许长冬的时候,自己先去买点种子和口粮。
今年秋收虽还过得去。
可家里存粮不多,冬天还长,得早做准备。
况且她还想悄悄买些油菜籽。
明年开春种在屋后那小片荒地上,也能多收几斤油。
看着哥哥赶着牛车扬长而去。
她立马背着背篓,脚步轻快地钻进了一条窄窄的小巷。
巷子两旁是斑驳的土墙。
巷子深处有个废弃的老院子。
门板歪斜,院子里杂草丛生。
平日里没人住,连讨饭的乞丐都不愿意进来。
她左右瞅了瞅,确认四下无人,也没人注意这边,便迅速从背篓底下掏出一件旧衣换上。
这件衣服灰不溜秋的,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这衣服是她亲娘留下的,当年娘病重时穿过的最后一身衣裳。
她一直舍不得扔,偷偷收在箱底。
每次想念娘了,就拿出来摸一摸、闻一闻。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深吸一口气,把头发胡乱一挽,再用布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个鼻尖。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特意在脸上抹了点灰。
她弓着背,走路一拐一拐的,脚步拖沓。
嘴里还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儿,活像个四五十岁的穷苦妇人。
她低着头,慢悠悠地往粮铺走去。
这时候粮铺冷冷清清的,门口连个叫卖的小贩都没有。
今年不算大丰收,可也不算差,庄稼收成尚可。
秋收刚过,卖粮的农户都已把新米新谷粜完。
买粮的人也不多,毕竟家家户户刚打下粮食,暂时不缺。
店里的小二正靠在柜台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的拂尘差点掉在地上。
他年纪不大,穿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脚上蹬着一双草鞋。
这家粮铺挺省事,懒得喊人叫价,干脆把价目直接写在纸上,用浆糊贴在墙上。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陈米一斗四十文,粟米六十文,小麦八十文,大米一百文……。
不过粮种没标价。
“小二,来五升水稻种子,五升小麦种子,再要三斗粟米。”